到了宿舍,她就去了窗户跟前,那里有一张方桌,是宿舍里面的人公用的。
她将吸好墨水的钢笔拿出来,摊开信纸开始给陆东平写信。
要怎么写,她握着钢笔在那里枯坐半天都不知道如何下笔。除了想他们就是想他们,不知道走到这一步如何才能两全。她想让陆东平和蛋蛋来首都,很想,却又不愿意为难陆东平,那就只能等,等陆东平想通的那一天。只要他愿意来,不用麻烦老温,她自己都能给安顿下来。
都正月十六了啊,她和陆东平分开第十一天了,他这个时候应该早就回去了吧?这会儿应该在武装部在忙,队上这个时候应该栽洋芋了,蛋蛋应该也在地里面,这会儿能干什么,跟初一一起玩泥巴?
这到了六月就四岁了,走之前都能写好几个字了,现在没人教了,怕是又要忘完了。
她摩挲着一家三口的合照,心里难受的不行,说是不后悔,可心里还是忍不住。四年啊,才这么些天她就已经难受的不行,四年真的好久啊!再过四年,蛋蛋就八岁了,等自己毕业,他怕是都不认识自己了。
她在想陆东平,然而陆东平这会儿根本就还没到家。正月十五已经过了,按着时间算早就该回来了,毕竟那个介绍信就只有半个月时间,时间超了旅社住不了,车票买不了,吃饭都成问题。陆明江两口子焦虑的不行,太远了,听说路上还不安全,也不知道到底是个啥情况,明明说好把人送过去就回来的,怎么算也该回来了。
离太远,温婉家是个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上回温婉爸爸来这边,看着人倒是还挺客气,但是这回陆东平是去人家里啊,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为难。
偏偏队上还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问张红英:“你们家东平咋还没回来?该不是不回来了到老丈人家当上门女婿了吧?”
张红英心里那个火气,别提有多大了。
陆东平是正月二十夜里回来的。
大半夜,背着口袋,一张脸憔悴的没有样子,头发乱七八糟的,嘴唇上面干涸的全是口子,眼睛里面都是血丝。
夜色浓,刚好遮挡着,再狼狈也看不见。
到家他也没惊动谁,自己拿钥匙开了自己的房门,也没洗漱,倒过去就睡了。
回来的这一路不是多太平,到省城大站的时候停的有点久,那叫一个乱,上面混上了人贩子把人孩子抱跑了,他跟着撵下去追,人倒是给追回来了,但是车却错过了。
在外面耽搁了几天,介绍信也过期了,这还不算,回来的路上好不容易搭上一辆拉东西的车,又摊上事。要不是他拳头够硬,回不回得来都不好说。
一路惊心动魄的,神经一直紧绷着,这会儿到家了,实在再坚持不住了,沾床就睡了过去。
醒来是被张红英的声音给吵醒的。
正月份的天还是冷,但是队上已经开工,早上自然得早早的起来。
屋里人起来的时候倒是没注意边上的门,等吃了饭外面天大亮了才注意到,原来挂上面的锁开了。
张红英吓了一跳,随即又回过神,喊了一声:“东平,是不是你回来了?”
连续的喊了几声,陆东平才有回应。
张红英已经进了屋絮絮叨叨的抱怨:“咋这会儿才回来?啥时候倒到的,咋没喊我们?”
陆东平躺那里没起身,回了一声:“半夜到的,是要去上工了吗?那蛋蛋留家里吧,我带着。”
“带啥带,半夜才到,你赶紧歇歇,我下地了。”说着,转身出了屋。
陆东平微微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想着该起来收拾一下去武装部了,这已经迟了这么久了,那边真的不好说,没想到又睡了过去。
等睡醒,太阳都老高了。
他起来换了身衣裳,煮饭顺便的烧水洗了个头,刮了胡子,看了看镜子里面的人他微微叹了口气。
家里少了一个人,好像整个世界都改变了。
他这回耽搁的时间太长了,到武装部免不了被林成海一顿训,不仅仅挨训,还要写检讨,后面这大半年他都没有礼拜天,都要去武装部值班。
林成海公事公办,一点都不带放水的。
完事之后下班的时候才喊了陆东平,喊了,却又没多说,只是无奈的指了指他:“你小子!”真的,说不服不行。谈对象的时候谈的千辛万苦,这一回头,说撒手就撒手,不声不响的把该办的都给办了,还把人送到地方,换做自己,林成海觉得自己怕是做不到。这虽然还有一张结婚证在那里,可首都那是什么地方,那是甘岭这边能比的?没离婚,人走了,离那一步又能有多远。
陆东平知道他什么意思,却不想再提,笑着把话岔开了:“林部长,年前我就听说你好事将近,啥时候喝你喜酒?”
林成海离婚这么多年了,唯一的孩子也大了,都上初中了。有不少人给他介绍对象,这拖了这么久,总算是订下来了。
林成海笑了笑道:“快了,总归不会少了你的酒喝。”
陆东平笑着出了门,到了外面,就再也笑不出来,找了个地方坐下来,随手揪了根草在手里捏着,看着湛蓝的天,思绪飘的老远老远。
他高估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