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胧音在他旁边坐下,她今日似乎有难得的好心情,又问:“既然看不懂,为什么还要看?”
“……”好一会儿,封迟琰才道:“父亲说我的名字,就来自于这里,我想知道是什么意思。”
明胧音顿了一下,而后道:“琰,是美玉的意思。”
“父亲说。”封迟琰道:“我的琰,是琬琰俱焚的意思,是真的吗?母亲。”
“……嗯。”明胧音并没有否认,她的面容在阳光里有种近乎于虚幻的美感,说出的话却也近乎于绝情:“他没骗你。”
明胧音站起身,道:“既然还看不
懂,就长大些再看吧,我会让人给你送些有意思的书。”
她想起什么,又说:“最近宋家那个孩子怎么没有来找你玩儿?是吵架了吗?”
“没有。”封迟琰说:“只是觉得他很吵。”
明胧音说:“那孩子不错,难得有朋友,还是要好好珍惜的。”
“我不需要朋友。”封迟琰蹙眉说。
“是需要的。”明胧音笑了笑:“阿琰,像个正常人一样长大吧,哪怕你再不喜欢这些世俗东西,但将来总有一天,你会在这个浮世里找到你所喜欢珍视的东西。”
封迟琰微微偏头看她:
“父亲不是母亲所喜欢珍视的,对吗?”
小孩子的情绪总是非常敏感的,更何况他父母之间的恶劣关系根本就不屑掩饰,连粉饰太平都觉得不必。
那一瞬间明胧音眸中的情绪很复杂。
有哀伤,有落寞,更有无尽的惶恐。
良久良久,她才很轻的说:“阿琰,我可能是生病了。”
……
原来过去这么久,他还是记得那一幕的。
那个脆弱的仿佛一尊琉璃像的明胧音,在熹微的晨光里,褪去了所有尖锐的刺,露出了最柔软没有防备的一面,只是封迟琰还太小了,他远不能
理解母亲那时候的惶恐。
数个小时之前,明胧音从院子里离开的时候,曾经捡到了一朵飘零的石榴花,她的命运也像是那朵石榴花般,曾经在枝头上艳丽至极,即便被冷风吹落尘土,仍旧不改昳丽颜色,只是明胧音捡起了那朵花,使得它免于深陷泥淖,却没人将明胧音从命运的旋涡中拉出来。
她在其中越陷越深,最终迷失了方向,也失去了自我。
封迟琰从未有什么后悔的事,但是此时握着明胧音冰冷的手,他忽然后悔,在分别之前,他应该再叫她一声母亲的。
“……母亲。
”封迟琰声音有些哑,他轻声说:“抱歉。”
如果知道明胧音打算跟孟忱同归于尽,他不会让她走进a城基地。
即便这么多年母子之情寡淡,他也不需要明胧音拿命来换今日的结局。
这不是她的责任。
那一声“母亲”很快就化开在风里,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大楼最高处,视野极其开阔,可以看见下面的人已经在收拾残局,人群来来往往井然有序,nefelibata基地的标志半面骷髅被拆卸下来,倒在地上,沾染尘土和鲜血。
今夜,罪恶于此短暂告别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