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明胧音不是一个完美的母亲。
但她被人算计半生,深陷在这场无解的局中,仍旧怀有她所独有的仁爱,她要nefelibata覆灭,不仅仅是因为憎恶孟忱,更因为她怜悯所有的培养皿。
这样真正的怜悯,是非常珍贵难得的。
许多人为了长生不择手段,人性的贪婪全部都记录在nefelibata的实验记录里,那么多的记录,一条条,一字字无一不像是一面澄澈的镜子,照出人类最丑陋的嘴脸。
可明胧音不一样。
她从心底里怜悯培养皿,抗拒nefeliba
ta残忍的长生,阮芽不知道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亲手将肚子里三个多月大的女儿扼杀的,或许别人只看见她的绝情,唯独阮芽,明白她的所有难过和哀伤。
某些方面,封迟琰和他的母亲其实很像,明胧音将自己的培养皿扼杀在腹中,永远的放弃长生,更不愿意她的女儿一出生就失去人权,只作为一个工具被养大,封迟琰也不愿意他们的袖袖作为一个工具被养大。
封贻看了阮芽一眼,上次见面这个男人还温润儒雅,此刻终于露出了他本来的模样,冷漠,遥远,好像世间万物都入不了他眼
中,恍惚间甚至让阮芽看见了初见时的封迟琰。
封贻原本就是这样的人,温柔随和都是他的伪装,这是明胧音喜欢的样子,所以他可以为了明胧音将自己变成那样,但如今看戏的人都已经死了,唱戏的人自然也该息鼓。
“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封贻停住脚步,看着阮芽,月色下他表情有些模糊,让人看不清,“我就觉得,你很像阿音。”
“或许迟琬长大了,就会是你这样。”
这话明胧音也曾经跟阮芽说过,两人的措辞语气,几乎一模一样。
“如果你不是夏语冰的女儿,
我倒是会很喜欢你。”封贻说。
“见到她了么?”封贻忽然问。
“……见到了。”阮芽轻声说。
封贻抬头看了眼天上的星月,似乎在回忆什么,良久才说:“阮芽,你现在觉得圆满了么?”
阮芽一愣,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问。
但她如今,父母哥哥,爱人朋友,都在身边,似乎真的称得上一个“圆满”了。
封贻突兀的笑了:“珍惜你这用他人性命换来的圆满。”
他说完便往楼下走,即便怀里抱着个人,仍旧步伐稳健,阮芽蓦地转头,看着封贻的背影:“封先生。”
“明夫人以这样的方式为自己的人生画上句号,这也是她所求得的圆满。”
封贻冷淡道:“你知道什么。”
“因为如果是我……”阮芽抿了下唇,“如果是我,我也会这样做。”
明胧音半生漂泊,活在仇恨与痛苦之中,却还要心力交瘁的去与nefelibata为敌,这样的日子太累太苦了,于是连死亡都变成了解脱。
封贻没有说话,身影消失在了天台门口,一阵猛烈的风将天台的铁门吹的撞在墙壁上,发出巨大的声响,阮芽转眸,看见月色里,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封迟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