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岁按了一下她的肩膀:“你……”
阮芽却握住了她的手,道:“我知道你们的催眠手段,郑医生,不如我们开诚布公的谈谈吧。”
“如果你还是执意对我进行催眠,我现在就自杀,你信不信?”阮芽偏头看着郑岁,笑着说:“赌吗?”
话音刚落,她直接打碎了旁边的花瓶,瞬间碎片一地,阮芽捏着碎片抵着自己脖颈,她竟然还笑得出来:“赌吗,郑医生。”
郑岁没有想到这个小姑娘竟然这么难对付,她连忙道:“阮芽,你别冲动,我们当然可以谈,你
……你先放下碎片,别伤到自己。”
阮芽没动。
她紧紧握着那枚碎片,用力到手指皮肉被割破,一滴滴粘稠的鲜血滴落,晕开在地毯的纤维里,就好像那里原本就织就了一朵暗红色的花。
“好像一直以来,都是别人在替我做决定。”阮芽说:“我妈决定拼死生下我,我爸决定送走我接回我,封迟琰决定选择我放弃袖袖决定选择我放弃自己,没有哪一次,我能自己做主。”
郑岁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眼睁睁看着碎瓷片割伤了阮芽的脖颈,意识到阮芽不是在
用死亡威胁她,她真的有厌世的倾向,甚至觉得死亡才是解脱。
“……他们是为你好。”郑岁尽量让自己语气缓和:“阮芽,你和封迟琰之间,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他当然想陪你一辈子,但是……”
“可是天不许人不愿,你们注定不得善终。”
“我不信天命。”阮芽笑出声:“我偏要自己走出一条路。”
“郑医生。”阮芽眼睛里水光弥漫,却一直没有落下来,炸雷落下,她肩膀微微一缩,但到底,她也只是害怕了那么一瞬间,“我不会忘记封迟琰
,也不能忘记封迟琰。”
“但你放心。”阮芽说:“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她似乎自言自语:“所有人都觉得忘记才是对我好……那就当我忘了吧,他们想要我好好活着,我会好好活着的,郑医生。”她看着郑岁,明明应该是那样年轻的,花一样的年纪,此时此刻,竟然让郑岁生出一种沧桑之感。
好像一个永远在路上,却不知道终点的旅人,可她不信命,即便撞一个头破血流,她也要为自己寻得一个真正的终点。
因为这一次,是她自己选的路。
“…
…”郑岁闭上眼睛,哑声说:“阮芽,那是很痛苦的事。”
“你要开心,要快乐,你要将所有的难过痛苦都藏在心里,然后任由那些不好的情绪发酵,直到有一天,它们终于爆炸,蔓延进你的四肢百骸,你外表繁花锦簇,内里却腐朽空洞,没有人能救你,他们都觉得,你已经平安喜乐。”
阮芽看着窗外狂风骤雨,侧脸被镀上一层冷淡的光,眼睫一颤,一滴泪终于顺着脸颊落下,她在呼啸的风声里说:“人世间谁不苦。”
“众生皆苦,怎敢奢求佛祖只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