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畔转头看了元子青一眼,脸上都是惶恐无措。她摇了摇头,挣开元子青的手,“我不信。我不信这是命——”之后的话,她是吼出来的,“你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人的事,你那么聪明,那么能干,凭什么要受这样的折磨,凭什么会有这样的命运!”
她的眼中含着泪,声音哽咽,“老天爷为什么会那么不公平……”
“老天爷若是真的公平,像你爹那样的人,又怎么会英年早逝?”曲神医淡淡道,“他的病不是病,是毒。若是早十年找到我,或许还有办法。可如今这毒素经年侵入肺腑,早已药石罔救。这不是命是什么?”
他中了毒不是命,来迟了十年才是命。
就连元子青,一时也讷讷无言,神色恍惚。十年前,那时候宫中也好,爹娘也好,都还在尽全力搜寻天下名医。即便如此也未找到这位曲神医。
果然是命。
事已至此,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再坐下去反而尴尬。元子青只好扶着眉畔告辞离开。
得到了这个结果,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十分沉默。
知道快要回到庄子里,元子青才安慰眉畔道,“这件事你已经足够尽力了,不必多想。我觉得自己现在也已经好了许多,就算他不出手,也未必……”
“我知道。”眉畔也强笑道,“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不会放弃的。”
两人都有意安抚对方,所以强迫自己露出毫不在意的表情,倒是让气氛变得好了一点——虽然只是表面上。
不过这时候强颜欢笑实在是为难人,两人回到庄子里,又说了几句话,很快就分开,各自回房了。这个时候,或许独处更好些,至少不会把沮丧的情绪传导给对方。
行云已经知道眉畔要去干什么了,看她冷着脸回来,就知道不顺利,也不敢多问,服侍她躺下,然后自己悄悄退出去了。姑娘为了这件事费了不知多少心思,一旦不成,恐怕很难转得过来。
眉畔躺了一会儿,却觉得心头更加浮躁,根本安静不下来。
她不能也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
辗转反侧了一会儿,她忽然坐起身,扬声叫,“行云!”
“姑娘。”行云因为担心她,一直等在门外,应声推门而入,“怎么了?”
“给我穿衣服,我要出去一趟。”
又出去?行云有些担心,但也不好多问,只好上前伺候她穿好衣服,然后问,“我跟着姑娘一起去?”
“不必。”眉畔道,“我就在附近随便走走,要一个人想想事情。”
“那姑娘小心些。”
眉畔当然不是想在这周围随便走走,她是打算重新回去拜访曲宽。刚刚因为元子青在,她也不好拉关系,现在自己一个人去,说不定可以利用他跟父亲的关系,让他松口答应帮忙呢?
眉畔始终不信元子青是不治之症。毕竟他都已经长到那么大,最难熬的时候已经熬过去了。就算真的治不好吧,调理一下身体,减少痛苦、延长寿命总能办到。就像慈惠大师这些年来一直在做的那样。
无论如何不能就此放弃。
曲宽似乎对她去而复返根本不惊讶,将她重新引进屋里坐下,才问道,“世侄女怎么又回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忘了说?”
眉畔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世叔,他的病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吗?哪怕我们不求治好,只求调理一番,延长寿命,减轻痛苦?”
曲宽眸光一闪,“他的身份,怕是不寻常吧?”
“……是。”眉畔咬牙承认,“他是福王府的世子。但我与他的亲事,跟他的身份没有任何关系。”
“哪怕是他一辈子都这么病怏怏的,活不过四十岁,你也不悔?”
“不悔。”
“你这孩子,真有几分你爹的倔脾气,认准了的事,从不会更改。可是他的病,我是真的治不好。至于你说的那种调理一番,暂时减轻痛苦……我不会那样做。”曲宽摇头,“这些年来他的身子应该有人调理,为何不继续?”
“慈惠大师说他没有办法了。”眉畔道,“世叔为什么不肯出手?”
“要么就不治,要么就把人治好。治到一半死不了也好不了扔在那里,我可不愿意毁了自己一世英名。”曲宽道,“况且他的身子,调理不调理,也就是那样了。除非能够彻底拔除毒素,否则都是枉然!”
“可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我不相信……”眉畔盯着曲宽看了一会儿,忽然起身走到他面前跪下,“世叔,我求求您……看在与我父亲相交一场的份上,真的不能再想办法吗?您没有看过他的脉,也许……也许还有转机也说不定……”
“你这是要为难我呀!”曲宽连连摇头,“说了没办法就是没办法……”
说到这里,他见眉畔只是哭,也不像是要放弃的样子,只好叹了一口气,“我实话跟你说吧,他的身体亏得太厉害了,毒素并不是不能清除,只是一旦清除,那他这个人就活不下去了。所以我才说,这是命!”
眉畔一怔,连哭都顾不得了,“世叔您也没有办法吗?”她的脑子飞快转动,“只要祛除毒素的时候能够吊住一口气就行了是不是?人家都说世叔你能生死人肉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