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臣子。福王也不例外,首先是臣子,其次才是兄弟。元子青首先是臣子,其次才是侄子。
即便是民间,侄子救了叔叔的命,叔叔一开始或许会心存感激,处处照顾,但时间长了,便会被这恩义禁锢住。他不耐烦继续照顾侄子,但又怕别人说自己忘恩负义,于是面上依旧照顾着,其实心里恐怕早恨不得侄子去死。这种心思还没法表现出来,于是就只能压抑,压抑着压抑着,最后爆发出来时,或许会直接持刀将侄子杀死也说不定。
民间况且如此,何况这又是在皇家?
在外人看来,皇帝这份江山社稷,都多亏元子青替他挣来。可皇帝自己会这么想吗?他恐怕会以为这本就是他应得的,元子青身为臣子,为自己出力也是理所当然。
当然,他心里不会不感激,所以这些年都偏爱福王府。但这么多年过去,恩义已经快要变成挟恩图报,束缚了他的手脚,皇帝就不愿意再忍耐了。
“这世上最令主子忌讳的,就是欠了仆人的恩情,尤其是生死大恩。换做君臣,也是一样的。”元子青最后道,“娘子你且想想,设若是行云救了你的命,因此要你处处特殊对待,将她摆在所有下人前面,甚至还隐隐用这恩情来挟制你,要你按照她的意思办事,时间长了,你还能容否?”
“行云不会……”
“我们也不会。”元子青自嘲一笑,“可只要皇上认为我们会,就够了。”
难不成还能去他面前辩解吗?即便说了,恐怕也只会被认为是强词夺理。皇帝难道还真会相信?
成也恩情,败也恩情。元子青的存在,恐怕几乎成为皇帝的一个心结了。当然,假如他按照所有人设定好的轨道,一直治不好,最后年纪轻轻便撒手人寰。那么即便他仍旧娶了妻,生了子,皇帝一样会出于愧疚,继续对他的妻子和孩子很好。
可他偏偏治好了。
恐怕皇帝心里,也在恼他的不识趣吧?
但人能活着,谁也不想去死。元子青从自己治好的那一天,就已经料到如今了。
“放心吧。”他再次对眉畔保证,“我会保护你和肚子里的孩子。你只管好好养着,健健康康的把孩子生下来便是了。”
眉畔犹豫了一下,道,“若是皇帝真的态度强硬的要赐人,你……也不必硬抗。我总是相信你的。”
抗旨不尊是死罪。
况且人进了门,难道皇帝还能来追究他们的小日子是怎么过的吗?到时候在王府里,还不是任由元子青自己做主,只要将对方看好,不要出什么意外,等她生产之后,再来料理便是了。
“我心里有数的。”元子青说。
即便眉畔这样说了,他也绝不会答应让人进府。他身边只有眉畔一个,这是他成婚前就对她做出的承诺,即便只是让其他女子占据一个名分,没有任何实质关系,那也不行。
况且眉畔现在说得这样大度,可看她从前行事,分明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真要这么做了,迟早还是会成为夫妻之间的一个结,那才是得不偿失。
“这件事是否要跟爹娘和祖母商议?”眉畔想了想,问。
元子青道,“要说的。不过我自己过去便是了,你身子重,在这里休息。不必来回奔波。”
说着就要起身。
眉畔拉住了他的袖子,“青郎,不要与陛下硬抗,保存己身才是最重要的。记得映月说过的话吗?大不了先稳住皇帝,然后咱们逃到海州去,让映月安排船只出海,找个海岛落脚。那时候即便是皇帝,也管不到咱们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这么大,说出这番话的人,才真是鼠目寸光,可笑之极。
元子青闻言忍不住一笑,捏了捏她的鼻子,“放心吧。还不至于要到那个地步。”
对于这件事,福王和福王妃有着截然不同的看法。
福王认为,这是皇帝往福王府安插人的信号,这时候绝对不能退,一步退下来,以后再想走回去,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早晚福王府会彻底被皇帝掌控,他们也就没有自由可言了。反而如果态度强硬,这毕竟是私事,皇帝也不好强迫元子青,即便心中有所忌惮,但肯定不会因此就发作,还有时间转圜。
而福王妃则认为,皇帝肯定是不希望眉畔这个孩子生下来。她建议元子青接纳皇帝的意见,指几个人就收几个人,暂时将皇帝安抚住,让他觉得元子青对眉畔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没有那么在意。等孩子生下来了,再说其他。
“知道你跟你媳妇亲近,那些人进了府,即便你不碰,也没人说得出什么来。”最后她道。
“糊涂!”福王道,“那些女人当真进了府,难道还能安生的待着不成?到时候家里鸡飞狗跳,日子还怎么过?万一让儿媳妇受到惊吓或是因此抑郁不乐,难道对肚子里的孩子,就有好处?”
“话虽如此,但进了府,难道咱们还看不住几个女子吗?若是皇上当真恼了眉畔和孩子,多的是法子折腾她,到时候谁能保证孩子一定能保得住?”福王妃坚持己见。
福王不想跟她说话,转向太妃,“娘你看呢?”
太妃则看着元子青,“老大,这是你自己的事,你来拿主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