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在朝堂上站稳了脚跟,一展心中抱负,将自己二十多年来的才学尽数用上。若是就这么走了,他难道就不遗憾吗?
这个问题,这会儿也有人在问元子青。
送走了眉畔,元子青便进宫,将一切对皇帝和盘托出。虽然他只说自己这一去可能要好几年,所以想要带上家眷,但元恪自认比较了解他,立刻就知道,元子青之前百般动作,原来竟都是为了这件事!
“你带着家眷走,这是不打算回来了?”他问。
元子青立刻道,“臣身负使命,自然会回来复命。”
“但你的妻子,却不会回来,对吗?”元恪道,“你这是在替自己准备退路?还是你也打算学那些人,去海外站一块地方,自立为王?”
“陛下误会了。”元子青道,“我永远都是大楚子民,将来也会住在我大楚国土之内。”
元恪眯起眼睛,“这几年来,你的所作所为,朕都看在眼中。你的心胸才华,朕亦尽知。如今大好的局面初成,你就这么走了,难道就不会遗憾后悔?”
“臣能做的,都已经做完了。”元子青道,“留下也是无益,既如此,何不退位让贤?”
“让贤?谁贤于你?”
元子青没想到皇帝对自己的评价竟然这么高,“天下之大,贤人数不胜数,胜于我者无数。陛下只要选任贤能,还愁无人可用?”
元恪明明知道他都说得对,但心中还是很不是滋味。
功成身退,退位让贤,姿态都让他元子青做完了,倒显得自己这个皇帝不能容人。可他当初既然想通了,留下元子青,以后自然也不会再动手。如今元子青这般做法,实在令他心中不悦。
他摸了摸放在御案上的一方白玉纸镇。冰凉的触感让元恪脑中一清,那种恼怒的情绪消散了许多,他这才缓缓道,“若是朕不允呢?”
“回陛下,臣已经安排家眷乘船南下,此刻想来已经扬帆起航了。”元子青道。
“你!”元恪惊怒的拍了一下桌子,“这是要逼朕不答应也得答应?”
“臣不敢。”
“好个不敢!原来你已经处处安排妥当,就等着这一天了是吗?或许从朕登基那日开始,你就已经准备着这一日了!朕自问待你不薄,你难道就如此回报于朕?”
他已经容忍福王府,容忍元子青了,他到底还想要什么?
元子青道,“臣已经说过,臣能做的都做完了,多留无益。”
于是话题又绕回来了。元恪始终怀疑元子青还有别的目的,元子青却又坚持要走。
到最后皇帝还是没有松口。
对于这件事,他赶到十分不满意,若是就这么答应了元子青,总觉得自己像是被他算计了,从头到尾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但元子青一点也不着急,继续做着南下的准备。
过了两日,皇帝终于再次召他入宫,要求他推荐接手他之前工作的人选。于是元子青便十分“举贤不避亲”的推荐了自家弟弟。又过了一日,皇帝找元子舫和周映月夫妇入宫觐见。
这一次见面之后,皇帝便没有再说什么,默认了元子青做的事,甚至没有派人去福王府查看眉畔是否真的已经走了。
得到了这个结果,元子青总算可以出发了。临行前,他拍着元子舫的肩道,“往后京城的事,就都要靠你们周旋了。”
“大哥放心。”元子舫道。
这几年的事,都是他们三个人商量着办的,现在元子青离开,多少有些不愿意争功,想让他出头的意思。元子舫心里清楚,因此心中更是坚定了一定会将所有事情都做好的决心。
元子青走的是陆路,所以最后竟跟眉畔差不多时间抵达海州。这里海商会的船早就已经装好,只等使臣一到,立刻就能出发。
所以元子青抵达海州之后,也没有时间跟眉畔说话,将她安排上船之后,便又开始忙碌起来。忙了两三日,将一应事宜安排妥当,定好了船队出发的日子,这才终于得了空。
回到家,元子青先看了眉畔和孩子,然后才疲倦的坐下,抬手揉着眉心。
眉畔道,“累了就去睡一会儿吧。或是先吃些东西再睡也好。今日备了热汤面,暖暖的吃下去,睡一觉就有精神了。”
元子青被她说动,“那就吃一碗热汤面。”
眉畔和小九其实已经吃过面了,但是这会儿也陪着元子青吃了一点。小九如今开始学着拿筷子吃饭,还不太会夹东西。好在面条长,可以卷在筷子上吃,倒也十分新奇。所以他自己折腾得十分开心。
吃完了饭,元子青去睡了,眉畔便让人把孩子待下去,自己坐在床前看书。
元子青睡了一个多时辰,睁开眼便见眉畔安安静静的坐在床前,提笔不知写什么。他醒了她也没有发现。
他小心的凑过去一看,才发现眉畔写的竟是这几日在海州的见闻。她的字十分娟秀,看上去赏心悦目,文采也不错,许多小事被她写出来,便仿佛跃然纸上,令人会心一笑。
“倒也有趣。”元子青正看到眉畔写在街上看到小贩和人猜枚,将一斛珍珠全都输出去了,忍不住出声道。
眉畔被他吓了一跳,笔尖的墨水差点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