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靠自己找到答案,至少能起个头,结果……根本不行。」
岑冬生点点头。
伊清颜想要的意义,原本就是个观念史上的难题。何者为正义?这是个千年来争论不休的话题;而当世界进入咒禁师们的时代之后,它将变得更加复杂。
当然,普通人去思考这种事,真就蛮扯的,但放在平等王身上却不为过。
「这是肯定的。」
「……为什麽?」
伊清颜抬起手,遮挡住了自己的脸。不知道是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还是不适应太强烈的阳光
「因为这个世界不是黑白分明,是混沌的,每个人有不同的立场,很难分得清对错?」
「不,因为你杀的人还太少了。」
伊清颜:「……???」
「冬丶冬生哥,你在说什麽啊……」
「我是认真的。」
他摇了摇头。
「你想要的答案,恐怕不是靠杀几个人就能得出来的。」
他相信,未来的平等王杀过无数人,也一定问过无数人问题。
但岑冬生觉得,那时候的她给人的感觉,还是在苦恼。
「世人皆苦」,不止是身处苦海,更是心有困惑。
他不觉得自己是个大人,就能比现在的伊清颜更懂;
相反,他觉得平等王……或者说「祖」们的执念,如同宗教故事里的大宏愿,太过高远。
最起码,是他这个普通人很难接受和理解的。
但他想要改变平等王的心情,真实不虚。
「以后我们一起去找。两个人总比一个人找得快。」
岑冬生说。
「你不是觉得杀不死我吗?那不正好。」
「但,但就算这样,我还是控制不了……」
坐在废墟上的她摇晃着双脚,小声说道。
「有时候会产生想杀你的念头。这样也没关系吗?」
她可能一次性杀不死他,但目前的不死骨只有一次性使用的机会,持续时间不过五分钟,而无间地狱的力量几乎可以无限制使用,岑冬生不认为自己能一口气挨上好几轮。
「……当然不可能没关系。但……」
「但?」
坐在女孩身边的他挠了挠头发,好像烦恼了好一会儿后,这才像放弃了似地说道。
「你可以是例外,这总行了吧?」
「咦?」
她瞪大了眼睛,样子很吃惊。过了一会儿,那双明眸慢慢眯成了月牙儿。
岑冬生没有看她,因为连他自己都觉得,这种话有点过头了。
他只听到了传来窸窣的响动,肩膀上微微一沉。
「我果然没有想错。冬生哥对我太好了……」
身畔的女孩一下子软糯了下来,连人和声音一起。
「是啊,好过头了。」
「呵呵。所以,那不是我的误会吧……?」
「什麽?」
「就是,你会对我负责的事情。」
她将额头贴在青年的肩膀上,小声说。
「对,我会负起引导丶教育你的责任。」
我不希望你走上自我破灭的道路。
岑冬生想了想,觉得上辈子可能也就这麽一个人丶一件事,让他在意了那麽久。
「……一辈子。」
「嗯?」
「要一辈子。」
肩膀处,传来被人用手攥紧的感觉,不安又雀跃。
他仰起头,听见了风声,一时间有些恍惚。
知真姐也好,伊清颜也好,她们为什麽会对「一辈子」这个词汇如此执着呢?
世上没有永恒,对于人而言,「一辈子」便已经是最大的时间尺度,这绝非能轻易许下的诺言。
是因为她们本身就是容易陷入执着的人吗?
一个人杀伐无算,从无数人那里追求着答案和意义;一个人想要成为崇高,想要将人类社会改造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他果然还是很难理解。
……不过,以后可能必须要学会去接受。
「行行行,你说啥就是啥。」
岑冬生有些无奈举起手,表示自己投降。
「嗯!」
伊清颜心满意足地抱住了他的胳膊。
……
一大一小,青年与少女,肩并肩地坐在废墟之上,共同渡过了一段难得的静谧时光。
这就算是结束了吧?
但他很清楚,一起事件丶一场邂逅的落幕,而真正的命运才刚刚开始。
所谓的「承担起教导伊清颜的责任」,换而言之,就是要肩负起那位平等王的命运。
前路渺茫,会有多少艰难险阻在等待着他?
如果不愿意放弃,如果伊清颜还是不可避免地成为了那个与他印象中相似的平等王……
那意味着,他迟早也会走上那条与全世界为敌的道路吧。
当然,也有可能,是伊清颜她自己会成为敌人。
岑冬生心头沉重,望见天上骄阳灿烂,全无阴霾。
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温度与重量,渐渐的,他的心情又变得好了些。
世上没有后悔药,如果有,仅存的一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