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听故事了?」
潘筠笑着点头。
榕树下大约有二十来个人,老人丶男人丶女人丶小孩都有。
大家要麽坐在石台上,要麽坐在旁边散落的石头上,还有的小孩是直接爬到了榕树的树权上。
朱祁镇目光扫过,每一个人身上的衣裳都带着补丁,小孩的脸上是无忧无虑的笑,只是脸色都蜡黄,头发稀松枯黄。
朱祁镇便不是太医,也知道他们这是饿出来的。
而大人们脸上皱纹,斑点一大堆,眉宇间虽有忧愁,脸上却是带笑的。
他们正三三两两坐在一起说话。
朱祁镇忍不住竖起耳朵听。
很多老人说话都带口音,他需要停顿一下才能听懂,但很快,他就适应了他们说话的习惯,耳朵再听时就自动转成自己能听得懂的话了。
潘筠最怕的就是朱祁镇听不懂,所以问道:「大公子听得懂他们的口音吗?」
「一开始不太懂,但多听几句就懂了。」朱祁镇道:「我身边也有人说过类似的口音,只是没那麽重而已。」
说的是朝中的大臣。
朝中的文武大臣来自五湖四海,自然是什麽口音都有。
朱祁镇在这一方面很有天赋,多听几遍,不仅能听懂他们的口音,甚至还能模仿。
潘筠目光复杂起来。
要不是他身上没有灵力波动,她几乎要怀疑他和她一样有天生的异能了。
【不过我也不差,】潘筠暗暗在心里想:【我一遍就能懂,根本就不用第二遍,天赋就是这麽强。】
潘筠用糖买了六个位置,但其实坐着的只有朱祁镇和朱祁钰。
曹吉祥不坐,云晏更不可能坐了,他抬头仔细看了看头上的树权,确定上面最大只有十一二岁的孩子,这才收回视线。
但他也不敢放松。
这里人太多了,而且还都是陌生的穷人。
朱祁镇此时就坐在这群人中间,云晏武功是高,确定自己能以一打十,却不确定自己能在以一打十中还保护好皇帝。
潘筠和薛韶也没坐,把蹲在地上的两个老人家拉起来,依旧让他们坐在石头上,然后问道:「今天田大叔怎麽这麽久啊?」
老人家笑呵呵的解释道:「今天早上他们夫妻俩干了一架,他被他婆娘挠花了脸,估计是不好意思出门了。」
「小道长,今天田大牛不出来,你怕是听不到故事了,不然我给你讲吧,我也有一肚子的故事呢。」
「可拉倒吧,你有什麽故事,小的时候给地主家放牛,长大了给地主家做长工,娶了个媳妇,生儿子还是给地主家放牛,儿子又生儿子,儿子成了长工,孙子又去放牛了,这一生有啥可说的?」
「就是,你的一点也不好听,小道长,听我的吧,我好歹干过别的事,不全都是给人做长工。」
潘筠先是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铜钱给一个老人,请他去请田大牛出来讲故事,
然后才顺口问那个老人,「老人家干过什麽事?」
「我呀,我给太宗皇帝拉过军粮,还上过战场,杀过敌咧,」他笑得眼角都是皱纹,高兴地道:「小道长只管听,我们不像田大牛,我才不收你的钱呢,你听高兴了,免费给我算一卦咋样。」
潘筠点头,「好呀。」
老人家就说起来当年他是怎麽被徵到军中,被当做力夫去送军粮,到了前线,又是怎麽阴差阳错跟北方蛮子干了一架的。
「我们三个人合杀了一个蛮子,拿着他的人头跟一个校尉换了三百文钱,我们一人一百文,我就把这钱捂在怀里带回来,就是靠这一百文,我才娶到了媳妇,要不然,我得光棍一辈子,哈哈哈哈———」
「你还骄傲呢,要是不换钱,记成军功,说不定你现在都是个将军了。」
「哈哈哈哈,我跟我家婆娘也是这麽说的,她差一点就嫁不成将军种子了。」
「去去去,不害臊,还将军呢,你们不知道他多守财,一百文,从北地回京城,他愣是一文钱没花,人回到京城的时候差点饿死,身上只剩下骨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