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莹臊得不行,难得将自己的丫鬟带出门,本不指望她给自己长脸,但也不能一张嘴就让自己下不来台呀。
鸢儿被她捂住嘴,呜呜呜的挣扎,手刨脚蹬如同被灭口。
赵孝骞看不下去了:「你松开手吧,再捂下去她要断气儿了。」
狄莹只好松开手,然后眼神严厉地警告鸢儿。
鸢几也知自己说错了话,垂头老老实实站在身后一言不发。
一次的热情换来终生的内向。
赵孝骞警着狄莹,道:「多大个事儿啊,娇羞个啥?你爹都快跟我谈彩礼了,你当时若在场的话,还不得当场跳河啊。」
狄莹大吃一惊:「我爹————-跟你聊了什麽?」
「上次洪灾,我和你爹同舟共济,你爹要我表示表示——」
「表——..表示啥?」狄莹傻傻地问道。
「大约是要我表个态,要麽上你家提亲,要麽离你远点儿。」
狄莹脸蛋儿又红了,垂头性的姿势有点古怪,扭得像一根成了精的麻花儿。
「那你—·.-你怎麽说?」狄莹垂头轻声问道。
赵孝骞地一声:「我当然选择离你远点儿,睡个觉都被你从被窝里拉出来,跟你成亲后我阳寿至少折一半,再见!」
说走就走,赵孝骞扭头就打算进王府继续睡觉,
「你混蛋!」狄莹气极,一把拽住他:「不准走,今日陪我上香去!」
赵孝骞喃喃叹息:「汴京城的纨们终日无所事事,没想到女纨也一样——..」
「呸!谁是女纨了,上香礼佛是正事,你也能为家人祈福,不好吗?」
赵孝骞就这样稀里糊涂被她拉上了马车。
狄莹选择的是城外西郊的奉先寺,也不知她为何不选香火旺盛的大相国寺。
出了城后赵孝骞才明白,原来奉先寺附近有一座皇家园林,叫琼林苑,
园林内还有一片湖泊,叫金明池。
这女人上香礼佛是假,拉他出城游玩是真。
拜佛都拜得如此不虔诚,也不怕菩萨生气打爆她的狗头。
摇晃的马车内,狄莹的心情很愉悦,缠着赵孝骞聊个不停,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从她嘴里说出来,无论多麽寡淡的生活仿佛都有着非凡的意义,
「眼看快中秋了,你也给菩萨磕几个头,为父母许平安,拜佛时虔诚一点,切莫失礼,让菩萨怪罪。」狄莹叮嘱道。
赵孝骞不解地道:「上次见你时,你在玉清宫为令堂寿诞拜道君,今日你又去寺庙拜菩萨..-你到底信哪一头的?」
狄莹睁着无辜的大眼睛道:「都信呀,有什麽不对?」
「你这叫双面间谍,就不怕菩萨和道君打起来?」
狄莹顿时受宠若惊:「我有那麽重要吗?」
『那我换个说法,你这叫信徒中的败类,就不怕道君和菩萨联起手来用雷劈你?道君劈完菩萨劈——...」
狄莹推了他一把:「哎呀,你正经点儿!」
去奉先寺要先出新郑门,然后经过一片平原。
出城门后,赵孝骞掀开车帘,看着城外的景色。
一场洪灾过后,京畿范围还是没能恢复,城外原本一片快成熟的麦田,
被洪水肆虐后,麦田全泡了水,成了一片淤泥地。
农夫们弯腰清理着田地里的淤泥,脸上的悲苦愁色,几千年仿佛都没消散过。
再往前走,经过一片平原地带,空地上聚集着很多人,一片看不见尽头的简陋棚子搭建在空地上,无数衣衫槛楼的百姓端着碗排着队,安静地等着官府发放赈粥。
这些都是流民,等待朝廷救济的同时,也在等朝廷安置土地。
随着赵煦亲手掀起了反贪风暴,查处了许多贪官后,贪官名下的土地也迅速被归拢统计。
城外原本聚集的五万失地流民,其中两万馀已被重新分配了土地,如今只剩下两万多了。
赵孝骞暗暗点头,难怪看这些流民的神色,虽然已凄惨到如此地步,但每个人的精气神仍在。
再微小的希望,也能让一个人活得像一个人。
赵孝骞的奢华马车经过,又有陈守等数十名禁军跟随护侍,很快引来了流民和官府差役的注意。
赵孝骞赶紧放下车帘,不想太高调。
然而,远处流民聚集的人群里,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声。
「是楚王府的仪仗!」
流民们愣了一下后,立马反应过来,然后,人群开始朝马车仪仗涌去。
陈守和禁军兄弟们吓了一跳,神色顿时紧张起来。
陈守拔出刀,厉声呵斥车夫:「快走!保护好世子!」
看管流民的开封府差役也紧张起来,他们迅速拉成一道人形围墙,阻住流民们朝马车聚集,不时厉声驱赶流民。
「是楚王府的仪仗吗?马车里可是楚王世子?」流民们放声高喊。
马车内,狄莹害怕地死死拽着赵孝骞的衣袖,神情恐惧地听着车外的动静。
「怎麽办,怎麽办,是我害了你—.」狄莹眼泪扑而下:「我没想到城外不太平,你放心,若真有人对你不利,我———--拼死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