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别过头,不去看翟宁险恶的嘴脸。她脑中想到十四年前的场景,如此时一样,他不急不慌的追,像是在戏耍到手的猎物,看着猎物受惊失措的样子,一步一步的让猎物崩溃。
甄璀璨咬着牙,握紧树枝,真是后悔当年去了私塾而没有去武馆。
“快跑呀,跑快点,两头牛如此肥壮却跑不快,看来只能杀掉烤肉吃。”翟宁骑着马,心情很好的跟着她们。一行随从哄然大笑,已经开始想象香喷喷的烤牛肉了。
小径曲折,甄璀璨盯着前方,想寻机脱身,可前面所能看到的,皆是荒无人烟的山路。
“想不到你没死,还活得越来越有风韵。”翟宁大笑,骑着马离牛车更近了些,直勾勾的盯着徐氏。他日夜兼程而来,终算是没有白来。
甄璀璨猛得回首瞪视,目光如刀般。
翟宁故意打了个冷颤,阴笑道:“没夸你,你生气了?你比你娘年轻时还要美。”这几个月,为了追捕她,他劳苦奔波日夜难眠,可一定要‘好好’对她,就犒劳一次随从们,侧目道:“一会去买些美酒,今晚在荒山野岭,你们尽情的享用。”
随从们吹呼起来,带着对美色的贪婪和恶欲。
甄璀璨不堪如此受辱,却也知道危在旦夕,她们的命,就在翟宁的一念之间。她深吸了口气,如果牛车上少一个人,牛车应会跑得更快些,她想独自一人跟翟宁周旋。
在这时,徐氏轻唤道:“璀璨。”
“嗯?”
“听着。”徐氏轻摸了摸甄茂林的额头,又将手伸进了包袱里摸索着什么。
甄璀璨有些不安。
“你跟茂林都要活下去,彼此照顾着活下去,只要能活下去,才能做你想做的所有事。”不等甄璀璨有所反应,徐氏已掏出辣椒粉,随手抓起一把,撒向幸灾乐祸毫无防备的翟宁,冲着他的眼睛用力的撒开,在跳下牛车前,低而用力的命道:“快走。”
翟宁一声痛苦的尖叫,捂着眼睛,猛得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甄璀璨一怔,回首看去,见徐氏朝着人和马的眼睛里洒辣椒粉,尖叫声、嚎叫声此起彼伏。柔弱的身影如此勇敢而无畏,不顾一切的把人从马背上拉下去。有人拨刀砍下,鲜血溅起。
一场力量悬殊的厮杀,皆因一位母亲毫不犹豫的想保护自己的孩子,不惧生死。
她看着一刀又一刀的落下,看血染衣衫,看一位母亲强撑着受伤的身体,奋不顾身的为自己的孩子获得活下去的机会。
天地间,无声的悲壮。
她咬着牙,艰难的挪开视线,不再去看,只能猛得用力的挥动树枝,两头牛疯了一般的向前奔跑。
泪默默的流下来,两行泪流得很急。她什么也不去想,更用力的赶着牛,让牛跑得快一些,再快一些。她要活下去,要带着茂林一起活下去,不能辜负了娘的牺牲。
她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这样匆忙的生死离别,恨巨大的悲痛在巨大惊喜之后就接踵而至。
牛车疯狂的奔着,奔着,奔着。
奔到一个岔路口时,趁着后面的人马还没追上来,甄璀璨勒停了牛,迅速的解开甄茂林,想要把他背起来朝一个方向藏匿,让牛车朝另一个方向接着奔。忽然,她听到了马蹄声。
她一慌,抬首张望,是从迎面而来的方向传来。
马队越来越近,她想赶紧背起甄茂林,却在转眼间,她认出了那骑马而来的人,以为是错觉,她认真的望了又望,真的是他!海潮一般的涌动在她的心底翻滚,摇曳着她的心,怦怦地跳,在阵阵发紧的颤抖。
是华宗平!
华宗平一袭清雅悠然的蓝衫,纵马而来,如春回大地,出现在她的面前。他坐在银色马鞍上,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唇边带笑,似玉兰初放,倦意化作了点点温情。
甄璀璨不由自主的将眼帘垂下,紧崩的神经骤然放松,整个人飘了起来,有一种她从未有过的感觉升起。就像是被困在惊涛骇浪中,也知道有避风港在;就像是从悬崖上跳下去,也知道有臂膀在。
无比的心安。
他怎么会来这?
华宗平的眼睛一直看着她,挪不开,终于找到她了。他抿嘴笑道:“我呢,弄丢了一样东西,特来找你,想问问,你有没有见到我的……”他的声音变低了些,“金牌?”
甄璀璨咬着唇,悲、欢、离、合的情绪都凝聚在胸口,她一时失语,说不出话。
华宗平注意到了牛车上的少年,睡得正香,还来不及细想,视线就被急促的马蹄声引了去。
是翟宁率着随从追来了,他双眼红肿,一身的戾气,有着把人碎尸万段的暴虐。当他跟华宗平的目光相汇时,更为恼火,他昨日刚到徽州,华宗平竟然就跟来了。
甄璀璨深吸了口气,默默的把茂林重新栓好。
华宗平暗忖:翟宁及随从们怎么个个狼狈不堪,眼睛是怎么了?衣衫上溅着鲜艳的血,是谁的?
翟宁勒马立在一旁,趾高气扬的昂着头,很不客气的道:“把通缉犯交给我就行了。”
“凭什么?”华宗平笑了笑,“价值千两银子的通缉犯,我要亲自送到京城领赏。”
“当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