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事可以说?
甄璀璨努力的想着,有了,确实还有,“当璀璨远在徽州郡,跟家人在一起时,翟宁出现了,他也紧随而止,道是揭了悬赏令,要拿悬赏金。璀璨有心回京,但不愿与他同往,多次逃走,多次被他抓住。璀璨只好随他回京,途中入住金谷客栈时,分文不出,璀璨只好全付。似乎,高额悬赏金他已经领到手了。”
于是,她顺便说了甄宅的事,“璀璨回到京城无处可去,他便说他有处较好的宅子可租,多番议价后,璀璨便租下了。”她耸了耸肩,“璀璨对外宣称是甄府所租。”
既然说了甄宅,就再说说鲜果宴,她的语气始终平淡,只是叙述,“他得知璀璨要办鲜果宴,就提出要办就要办得奢侈,不能丢了颜面,便说得天花乱坠,使璀璨花银子租了那些名贵花草和器皿。”不由得,她轻叹了口气,“璀璨早年攒的积蓄已所剩无几。”
话毕,只见甄太后还在等,等她继续说。
好像没有可以说的了?难道是在崇岫书院的荒弃院落里?在东营驿站里?被追杀至山谷中命悬一线时?
不能说。
甄璀璨漫不经心的道:“他赚那么多银子有何用呢?”
“依你之意?”甄太后喝了一口粥。
“不知,”甄璀璨想了想,摇首道:“璀璨当年想有很多银子,是因为想要过锦衣玉食的生活,至于他,不懂。”
甄太后对这种回答不太满意,问道:“你认为他是什么样的人?”
他是什么样的人?
甄璀璨的脑中立刻浮现出来的,是他们悬挂在悬崖边上时,他坚定说出的一句话‘攀着我,踩着我,向上爬。’。不由得,体内的血液纷纷涌向心脏,心跳得很快,有一种震颤至极而痛的感觉。她又想到了他们在山中半年的时光,他努力适应清苦的劳作日子,承担了很多体力活。
在那双冷静具有穿透力的目光注视下,甄璀璨很认真思考后,神色平常,不厌恶也不亲近的道:“在璀璨眼里,他就是位皇子,一位很爱挣银子的皇子。”
言下之意俨然就是:不因他喜忧,未琢磨过他的言行,他是好人坏人能不能善终,都跟她无关。
“不过,”她又露出些羡慕的神情,“他确实活得是潇洒风流,自由自在。”
甄太后的嘴角浮起一抹笑,极淡极凉,问道:“董弘川呢?”
“他倒是位胆大的公子啊!”甄璀璨不知其用意,便实言相告,以此来衬托在说华宗平时也是实话,“第二次见面,尚不知姓与名,不知身份,竟要璀璨收下他的定情信物,说是要娶璀璨为妻。”
甄太后面色微微一喜。
“在鲜果宴上,他更为胆大,竟说要明媒正娶,要去甄府提亲,要全天下都知道他心仪之人。”甄璀璨拧眉,“他竟未觉得此言颇为冒犯。”
甄太后不以为然的道:“这种冒犯,却令京城闺秀们求之不得。”
那太后的意思是?甄璀璨沉吟道:“想必世事皆是如此,有人不懂珍惜之物,恰是别人的梦寐以求。”
“莫对一片真心冷眼冷语态度恶劣,”甄太后意味深长的道:“对你一片真心之人,终会视死护你,是你的盔甲,要好生珍藏,利用。”
甄璀璨不语,她不需要这种让心不安的盔甲。
“你不认为董弘川的存在,是命运对你的恩赐?”甄太后要听到她的表态。
“不认为。”甄璀璨语声淡淡,“真正有意义的恩赐,是让彼此都心安理得。”
沉默了半晌,甄太后道:“你以后会明白的。”
甄璀璨很自然的笑了笑,说道:“但愿如此。”
“随我来。”甄太后霍然起身,款步迈进殿内,在紫檀木矮几前坐下,道:“你来为我展开奏折。”
甄璀璨一怔,眼看安禾把厚厚一摞奏折摆在案前,她趋步上前,跪坐在旁,轻轻的拿着一份奏折,手在抖,就像是她第一次拿到一张一百两银票一样紧张。
“像这样展开,”安禾教她,“将奏折铺放在竹垫上,由太后娘娘朱批后,合上,摆放竹盒中。”
甄璀璨颇想开口拒绝,奏折事关国家社稷,还是不知道其中事宜为妙,却见甄太后已提起笔准备批阅奏折,她咬了咬唇,将奏折轻轻展开,不敢看奏折内容,只顾着铺放整齐。
安禾提醒道:“要正着铺放。”
甄璀璨故作骇了一跳,连忙把铺放倒了的奏折放正了。
安禾扫了一眼奏折,道:“像这种简单琐碎之事,先行告诉太后,太后便无需再阅,直接朱批。”
甄璀璨怔了怔,还是要看奏折内容?她可不想掺和朝政,便露出羞愧之色,道:“璀璨大字不识,只认得银票。”
甄太后缓缓地道:“择一位先生教她识字。”
安禾应是。
“我当年进宫时,也大字不识,日后勤奋些就是了。”甄太后道:“安禾来展奏折,你在旁边学着。”
甄璀璨朝旁边挪了挪,有一种成为了棋盘中棋子的感觉,无妨,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安禾熟练的展开奏折,快速的扫了一眼,低声道:“淮上郡开垦出了二百一十三亩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