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大袖,叠掌躬身作揖,“某姓王,单名旷,表字玡天。拜见郡主。”
而后直起身,才道:“此行来,是为向郡主说亲。”
他眼角余光一直笼着那侍女,见对方下意识看向屏风后,微微皱眉,说完最后一句:“给我自己。”
屋里安静了片刻,那侍女得了令,走下来说:“郡主请王大人直陈缘由。”
说罢退出去,从外带上房门。
王玡天提起袍摆,在蒲团上跪坐下来,对着屏风道:“我未娶,郡主未嫁,凑在一起不就是嫁娶么。”
他说完便不再开口,不急不躁地等。
许久,屏风后才响起第二道声音,好似嗓子伤了一般,沙哑得雌雄莫辩,“这就是原因?”
王玡天弯起笑眼,“至于原因,也很简单。松江占东北,仙慈关据西北,只要我们联姻,江水以北,就是我们说了算。若我能就此在汉中站住脚,江南也不愁拢不下来。”
“京畿也在江水以北。”
“能站住脚的前提,自然是为陛下卖命。”王玡天站起来,走向屏风,一步一说:“皇嬴之外的三姓,该换一换了。”
“拿我嫁衣作你脚踏,这路哪有这么好走的?”
“若郡主愿嫁,雁回直达仙慈关的粮道,就是在下的聘礼。日后夫妇一体,自然祸福同担同享。”
“雁回到仙慈关,中间横着的可不止宁西,还有牙山和雩关。”
“长公主的驸马姓‘秦’,儿子姓‘嬴’,与我王氏何干?”
“你父亲王喻玄与驸马是八拜之交,你叔父王正玄是裴孟檀的副手,你却说与你王氏无关。”
“八拜之交论起亲缘也是八竿子打不着,正如叔父只是叔父,夫妻却是夫妻。若我是西北军的姑爷,郡主来日就是松江路的主母。”
“来日太长。”屏风后的声音顿了顿,“你说实话罢。”
王玡天敛去笑容,叹道:“长安郡主不愧是长安郡主。”
“那我就掏心窝子给郡主看吧。”他走到屏风前一尺处站定,“我听说柳飞雁和柳逾言死在江水上,许轻名已赶回临州,就猜到有人要来我稷州借粮。这人一来,就是把我架在火上烤,我自然要反将回去。思来想去,稷州之内,只能靠郡主拉一把。”
他再次叠掌一拜,“玡天求娶之心是真,天地可鉴。虽无男女之情,但想必郡主也不是耽于儿女情长之人,你我联姻就是互相最好的选择。”
隔着一道屏风的人没有及时地回答,却听一声轻响,他循声看去。几根指尖搭上屏风,将其慢慢折叠,随后,半截白得显眼的纱布从他眼前划过。
他迅速抬头,恰与一双桃花瓣似的眼相对。那双眸子极具个人特色,他似乎见过。
花灯,高楼,浩瀚夜空。
打马过长街,特意仰头望见的那一眼。
“原来是你。”
王玡天惊讶了一瞬,便从容地后退,“我一开始还以为刚刚带我来的那个女人是郡主。”
“我确实不是,但你可以当我是。”贺今行也想起那一天,但街头相视之交,甚至算不上渊源,实在没有深言的必要。
“长安郡主,是个男的?”
他握拳轻咳,用先前的沙哑音色说:“一点技巧罢了。”
王玡天将他上下扫视一遍,笑道:“郡主过谦了。”
贺今行没再接话,走到堂上坐下。
他绕路紧赶慢赶才提前赶到,本欲化装,可人在这一年多里长高了好几寸,从前作为郡主时备的两套骑装再穿不下,一时又无法另置,只能作罢。
至于他一身所学,皆为生存,不足道。
“男也好,女也罢,我需要的只是长安郡主这个身份,我甚至可以为你遮掩。”王玡天却没跟着过去,而是退到自己先前的位置,好整以暇地盘坐下来,“你觉得怎么样?”
“王大人,我们西北军从上到下都没有嫁娶的打算。”贺今行不为所动,平静地说:“我此来目的,你也知道,是为借粮。”
“怎么借,借给谁?”
“自然是借五谷,杂粮也行,给江南百姓。”
王玡天自下而上地看着他,说:“齐宗源锒铛入狱,柳氏商行就此覆灭,许轻名去而复返,足可见秦毓章要保江南。江南洪灾百年不遇,江南又是商经之地,不存粮,要挺过去,自然就得来稷州借粮。我知稷州的委任状,还是秦相爷批的红。于情于理,我似乎都该借。”
这“似乎”二字令贺今行的眉心瞬间皱起,但他没急着回应,而是等对方的后话。
“可是,”王玡天微微笑道:“陛下亲点忠义侯为钦差,裴孟檀又派了沈亦德这么个人跟着来江南,光太平荡堰塞湖一事就针锋相对,你死我活。你说他们会希望我借粮给你和许轻名么?”
他所说果然如贺今行所想,少年沉默片刻,再道:“官场倾轧,祸不及百姓。若再无粮赈济,尸横遍野,路遗白骨,民变就在眼前。”
“民变也只是一小撮,敢于反抗的人自古就是百里挑一。江南四州两万卫军,若有暴动,正好借机平乱,多死一波人,赈济的压力就小一点。”
“野火可以燎原,江南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