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臂一横,将人拦在门前。
“在这里打,还是另外找个地方解决?”
橙红的晚霞斜过屋檐,给灰白的墙体镶上一层暖茸,那些斑驳的痕迹瞬间变得温柔起来。
房屋在巷道里投了一半影子,将霞光逼退。两人立在阴影之中,陆双楼再次以问作答:“你就一定要保他?”
贺今行还是那句话:“他不该死。”
“你觉得他不该死,那我就不杀他,行吧?“陆双楼十分干脆,摊开双手,转了一圈给他看,“我不是和你说过么,我放过他了。”
他横伸的手臂一动不动,“那你到小西山干什么?”
“等你啊。”陆双楼眨了眨眼,盯着他说:“我真的对柳从心没有想法,你怎么就不信呢?”
“我,”贺今行张口欲言,往昔种种如走马花灯闪过,一瞬间却不知该如何去说。他想了许久,最后只道:“抱歉,我也想相信你,但我的本能在抗拒。”
陆双楼看到他迟疑与挣扎的神情,心口忽地重重抽动一下,而后垂下眼睫,本就慵懒沙哑的声音压得再低一度。
“同窗,如果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骗你,你能再相信我一回吗?”
贺今行十分清晰地听进耳里,再认真地叩问过自己一回,最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他有些犹豫,但还是再一次问:“不止是你,还有你的另外几位同僚,真的可以放过从心?”
“可以啊,为什么不可以。”陆双楼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松下来。
“陛下从来不容臣子质疑他的命令。虽然我不愿往这个方向去想,但你既然能做主停止任务,那就说明下这条命令的不是陛下。”贺今行却思索道:“是谁?”
“同窗一直都很聪慧。”陆双楼颔首,微微地笑起来。
霞光渐行渐远,暮霭自城外的群山蔓延过城墙,带来黑夜。
此时此地此刻,被黑暗包裹的感觉令他分外安心,以致于尝试着剖开自己的过去,说:“曾经我有两个选择,但同窗总是心软,总在某些时候令我犹豫不决,所以我没有选择你。”
贺今行一点即明,微微睁大了眼瞳,“是她?”
第143章 六十三
亥时正,夜阖灯挑。
左相府难得在起更之前迎回自家老爷,长廊上的灯笼都多亮了几盏,成管家一路碎步跟着秦毓章,低声汇报府里的情况。
在他们要去的目的地,外院会客的花厅里,已经候着一对少年男女。
两人相对而望,因一方坐的是轮椅,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了些,不远,但也不近。
“秦公子似乎很紧张。”少女漾出一丝浅笑,“我虽是以见你的名义而来,但要见的并不是你。所以你不必陪在这里,大可先行离开,别耽搁正事。”
“你……”秦幼合看着她,犹豫的神情变幻几许,终究没再开口,只低下头揉捏自己的金花松鼠。
他带着浣声进京,送了信,左思右想大半日,觉得还是自己家里安全,就把人带回家里安顿好,而后便想走。
谁知来了这么个不速之客。
府上就他一个主人家,他不接待不好,接待了却又让自己不开心。
若他还是从前敢当场骂贴上来的女孩子“丑八怪”的那个秦小少爷,或许就会直接让成伯把人赶走。
可现在,他对着这位身有残疾又知书达礼的傅二小姐,实在狠不下心。反使得自己如坐针毡,好似自己才是不请自来的客人一般。
侍女不知上来剪了几回灯花,花厅外的石道上终于响起一叠脚步声,煎熬许久的秦幼合立即起身,闭着眼向对方拱手作了一揖便走。
脚刚迈两步,又转身把站在他坐那张椅子后面扶着椅背打瞌睡的书童拉走。
后者被拉出门,还不知今夕何夕,他不由怒从心头起,“秦小裳!”
“在呢在呢。”秦小裳囫囵地说着,顺手打了个呵欠。然而一睁眼就见迎面走来的几个人,立时如被兜头泼了一桶冰水,透心凉似的清醒过来,战战兢兢地叫了一声“老爷”。
秦毓章微微颔首,看着自己的儿子说:“别急着出府,爹还有话要对你说。”
今夜的月极其的亮,秦幼合更不敢看自己的亲爹,目光落在院子里的盆松上,小声道:“噢。”
“先去吃饭吧。”他爹拍拍他的肩,与他错身而过。那神态极其平静,好似他一直呆在他爹眼皮子底下里,不曾离家出走一般。
他回头想说些什么,他爹却已大步跨进了花厅。成伯留下来问他想吃什么,含着笑轻声细语,同小时候哄他的语气一模一样。
他仰头望了一下月亮,对老人说不必麻烦,用屋里的糕点将就罢。
花厅里,傅景书面上还挂着那一丝浅笑,叉着手,下颌轻点:“秦大人案牍劳形,辛苦。”
秦毓章经过她,拂袖在上首的太师椅坐下。他还穿着一身绯红官袍,尚未来得及换常服。
“傅小姐亲自登门,倒让秦某暂且从折子堆里脱身了。”
明岄推动轮椅转向上首,少女还是笑道:“景书既无父母亲长可以依附,自然事事都得必躬必亲。”
她拿开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