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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州歌头 1180 字 2个月前

逝者的纪念。

疫病一事画下句号之时,淮州府历经十六日,终于初步编订出淮州境内的鱼鳞分图。

许轻名再次下令,让淮州开始以县为单位统计人口,编制户帖。户帖内容包括一户人家的家庭住地、拥有事产、家中人口构成、各做何营生等等,详细而全面。

若是籍贯不在江南路而想回乡者,可以在官府登记,事后由官府统一组织送回家乡所在州治。江南路生人想要投奔别路亲人者,视同前述。

另外三州则仿效淮州,从第一步清算田亩、编制鱼鳞图开始做起。

用许轻名的话说,有淮州做榜样,诸尔三州可少走弯路。且淮州做得成,那么你临州、吴州、俨州自然也能做成;若是做不成,那就请知州或是知县自觉挂印,总督府好早些换个能做得成的人来。

前有忠义侯巡视砍下的人头震慑,后有关在牢里还未放出的淮州豪绅为鉴,这道政令推行尚算得上顺利。

七月廿二,由许轻名腾出手亲自跟进的淮州境内人口清算一事,比预期提前两日完成。

新制的户帖装了满满两个箱子,呈在淮州府衙的大堂上,此前勘绘出的鱼鳞分图也摆放于侧边。

然而距离造成黄册还差得远。

按大宣律,地方官府上呈户部的人口黄册需包括户口、田产与赋税三样。然而将淮州才出的鱼鳞图与户帖相比照,显然多出了大片无主的空置田地与无田无地的流民。

“仅淮州一州,人口便比去岁少了将近两成。”许轻名览阅完莫弃争连夜写就的淮州舆地与人户总呈,只提出了一点:“哪怕刨除离开江南谋生的人,此次灾祸中的人口折损也足够惊心怵目。”

“这是我们的罪过。”他叹了一句,放下文书,并不多言。

然而在场的所有官员皆知他言下之意,都一致拱手叹道:“是我等救灾不力。”

贺今行位列其间,不管其他同僚心里怎么想,他完全认同制台大人的说法。

他想起太平荡分洪,使澄河沿岸受到二次重创;柳氏商行带头筹措的四十万两赈灾银,隔日出船便只剩十万两不到;还有从稷州运往淮州的白米,发到灾民手里就变成了麸糠。凡此种种,难以细数。

洪水是天灾,这些却都是本可以避免的人祸。

“尽力与否,该由朝廷论断。自嘲两句,自罚三杯,可都做不了数。”嬴淳懿对此不置可否,掸了掸衣袖,道:“留下来的流民也不少。幼儿与孤寡老弱由悬壶堂收容合情合理,成年男女却不能一直靠官府养着。”

“侯爷说得对,得让他们自力更生。”沈亦德接着前者的话茬,只说一句阐明紧要处,不再画蛇添足。

他跟着忠义侯一趟微服私访下来,显然有所长进,摸清了分寸。

至少侯爷闻言,不再横眉冷目,而是微微颔首。

“这正是本台今日召大家来的目的。”许轻名于上首落座,抬手示意众官也坐下,而后环视堂内,温声说:“赈灾进行到现在,令人头疼的问题只剩下一个,就是灾民、尤其流民该如何安置。大家有什么想法,不必忌讳,皆可放胆直言。”

莫弃争如今身任淮州知州,在大堂上的位置已经从站立末位变成端坐前列,进言更加无所惧怕:“现下已是处暑,稻子是种不成了,麦子也来不及。再组织抢种,也只能种些应秋的蔬果,要人人吃饱怕是不够。不知赈灾粮还能支应多久?”

许轻名对这些心中有数,张口便答:“稷州借我江南五十万石粮食,截止昨日,只余十万石左右。再以现在的灾民数量计算,撑不过腊月。”

“那可差得太远。”莫弃争的眉毛很快纠结成一团,“江南冬日会下雪,住宿御寒也是问题。”

他皱眉沉吟,周遭官员也拧眉阖眼或抓耳挠腮,多多少少都做出一副绞尽脑汁想办法的模样。

贺今行依然坐在原来的位置,等了许久,大家都不开口。他便看向堂上公案,说:“景公之时饥,晏子使路寝之役以振民,眼下江南或许也可仿效。”

许轻名闻之一顿,随即注视着他,微微笑道:“赈灾银所剩也不多,未必能支足工钱。”

对方的视线暗含应许,他只能站起来,走到堂中,拱手道:“予民以银钱,不如予民以田产。”

话音未落,气氛便先行凝滞。

但这一回大家都聪明了许多,没人敢再当场扰乱制台大人的场子,只嘘了两声。

许轻名很满意无人插话,再问:“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按律,无主的田地当收归官府,上报户部,再由朝廷进行分配。”

“生民为邦本,土地为民根。将无主之地分发给无地之民,活生民,充税赋,支应国本,天经地义。若制台大人上书,朝廷不会不允。”贺今行如做文章奏对一般相答。

“好。”一切都如许轻名预想的发展,他起身道:“本台即刻上书。”

“重修河堤,重建村镇,开垦淤田,疏浚河道,都需要劳力。招募流民来代替征调徭役,做工期间官府为流民提供食物与住所,工程完成之后再按功劳分以田地,最后据此重造黄册。”他拍了板,偏头问:“侯爷可有异议?”

嬴淳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