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一楼。
餐厅的大理石餐桌前,夏青青挨着秦励坐定。
对面老大秦珩和老二秦铭一人一身黑西装,坐在那里活像是要进行一场价值上亿的商业谈判,尽管这两位已经努力收敛锋芒,但是长年累月形成的气场根本难消。
他们旁边坐着一男一女。
男的四十多,看上去神情还算从容,女的宋芳竹。
宋芳竹脸色发白,嘴皮也是干裂苍白的,搓着手坐在那里,瞧上去也是如坐针毡的样子。
“当年夏春山给了我三十万,让我将小易从北山带走。”
宋芳竹飞快的看了夏青青一眼,眼底的恐惧和不安浓到让她全身发抖。
夏青青满目震惊。
宋芳竹舔了舔嘴皮,躲开了夏青青的直视,目光闪烁继续道:“因为我是君茹的秘书,跟在君茹身边做事最多,青青和小易对我都比较熟悉,当时夏春山带小易去北山,小易是不肯去的,他哭着要回家。
没办法,夏春山为了把人顺利带走,让我去北山接应的。
我和小易说,青青也在山上,小易就跟我走了。
我按照夏春山的要求,将小易交给了山腰上一个脸上长着黒痦子的男人,那男人直接把小易扛走了。
那时候,山上又没有摄像头什么的。”
夏青青听着这些话,只觉得四肢百骸都充斥着怒火和寒意。
在夏春山的家里时,宋芳竹说,小易是主动和一个眼角带着黒痦子的三十多岁的男人走的。
尽管那时候宋芳竹的话夏青青一个字都没有相信,但现在宋芳竹的话却让她怒不可遏。
“我妈妈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夏青青咬牙切齿,几乎一字一顿的问。
宋芳竹目光躲闪,虚的不行,但秦珩和秦铭在场,她一句谎话不敢说,“是我给你妈妈打电话,让她去梅江路接我一下。”
宋君茹的出事地点正好在梅江路。
宋芳竹是跟了宋君茹许多年的人了。
现在从她口中说出这样的话,夏青青几乎是一个瞬间拍案而起,“你这个凶手!”
宋芳竹眼里含了泪,看着夏青青,“我也没有办法,夏春山用我的女儿做威胁,我能怎么办,而且,我真的不知道夏春山是预谋了车祸。
那个时候,因为公司的事,夏春山和你妈妈分歧很大,他们两个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我只是以为夏春山想要约你妈妈见一面,我不知道会有车祸的。
如果知道,我,我肯定不会给君茹打电话的。”
“你撒谎!”夏青青双手撑着桌面,一双眼睛泛着红血丝,盯着宋芳竹。
宋芳竹泣不成声,双手掩面,“已经过了,青青,已经过去十二年了。”
她哭着,忽然抬头,一抹眼泪,如同豁出去一般,“我是给你妈妈打过电话,可是不是要去梅江路也是她自己决定的。
我也是受害者啊,夏春山是你的爸爸,宋君茹是你妈妈,我只是个外人,他和宋君茹闹矛盾却害的我的女儿被绑架。
如果我不给你妈妈打电话,如果我不在北山把小易交给那个男人,我的女儿就回不来啊,我能怎么办?
你有什么资格怪我呢!”
夏青青听着她这强词夺理的话,牙齿咬着嘴唇内侧的一块细肉,硬生生咬出了血,“什么资格怪你?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当年你婆婆生病住院,是我妈妈给你们出的医药费,给你联系的主治医生。
当年你女儿转学,是我妈妈替你出的借读费,替你办下的转读院校。
当年你妹妹大学毕业入职新公司被公司高管潜规则,是我妈妈冒着危险将她从酒局上带出来的。
你和我说我有什么资格?
喂一条狗还能换一个忠心耿耿,喂你,就等于是喂了一条蛇,让你反
咬一口?
你说你是被夏春山逼得,你敢说,在夏春山逼你之前,难道不是你和夏春山联手对付我妈?”
当时妈妈创办公司的时候,的确是困难重重,年幼的夏青青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妈妈每天都很辛苦,但她还是记得一些画面的。
那些画面原本她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淡忘或者当时压根没有走心。
但自从上次在夏春山家里见到宋芳竹,夏青青那脑海深处的片段式的记忆一下就被唤醒一般。
午后的街角,清晨的学校门口,正午的楼梯口她似乎不止一次遇见过宋芳竹和夏春山。
但那时候她才十一二岁,什么都不懂,更联想不到背叛谋害这样的字眼。
现在想想但凡当时她再聪慧一点,或许妈妈就不会死。
迎上夏青青喷着怒火一样的逼视的目光,宋芳竹缩了缩肩膀,哭着垂了眼,没说话。
秦珩看了秦励一眼,秦励拍拍夏青青的后背,先拉了她坐下。
秦珩将一张画像推到夏青青面前,“这是我们根据宋芳竹的描述做出的当年带走小易的那个男人的画像侧写,已经报警了,警方那边也提交了一份,你看看这个人你是不是有印象。”
夏青青闭了闭眼缓了口气,看向那张画像。
一张黑白人物画像,男人梳着寸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