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点心铺子,林泽换回装束去了驻巡所。
前两天巡警们都忙活得很,因为下了雪,晚上冻死的乞丐很多,尤其是年龄大的,肚里没食,往往一觉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
宪兵司令部要求尸体必须尽快处理,每天都派一辆卡车,按照固定路线在城里开一圈。
然后每个驻巡所就负责排查辖区内有没有路倒,如果有,就带回来,等卡车来了就丢上去,然后卡车就拉着这些尸体到城外焚化掉。
巡警们对于这样的工作一开始还感到惊诧,后来干脆就麻木了。
经过连续的风雪,那些年老体弱的乞丐都死的差不多了,巡警们的工作就清闲下来。
林泽到驻巡所的时候,用来给大伙儿休息的大厅里坐了十来个巡警,围着炉子喝茶聊天。
一见林署长来了,纷纷起来敬礼。
上了二楼,钮三儿又抱过来一大摞文件。
说起来,林泽确实应该到署里去办公了,但他在驻巡所这地方待习惯了,署里只能隔三差五把需要他看的文件都给他送过来,等他看完签完,钮三儿给他们打个电话,他们再派人来取走。
到了中午,钮三儿又来请示怎么吃。
林泽想了想,“好久没吃鸭子了,要只鸭子来吃。”
钮三儿就去给全聚德打电话,对于重要客人,他们是提供外送服务的。
为此还研究了一整套流程,夏天就好办很多,到了冬天,就要用专用的适合,外面再罩上一层棉被,跟个包袱卷似的,一个伙计加一个厨子,带着这鸭子和其它的菜,坐上洋车飞奔到目的地。
标准是到了地方,这鸭子不能凉,鸭皮不能软,然后打开,给客人现片现吃。
再重要一点的客户,连洋车也不用了。
全聚德跟汽车行都有合作,那边人家打电话要烤鸭,这边就给车行打电话,车来了,烤鸭也就出炉了,坐上车赶紧给客人送去。
当然了,价钱会比在店里吃贵出许多,但是能让全聚德这么对待的客人,还在乎钱不钱的吗。
林泽见下面人多,让钮三儿给全聚德打电话,送鸭子的时候,弄点椒盐鸭架子,再炒几个宽汁儿的菜,送五十个鸭油酥烧饼。
随着一辆福特小车嘎吱一声停在门口,一个小伙计跟一个年轻的厨子拎着几大盒东西冲进驻巡所,钮三儿早就在下边等着了。
到了林泽办公室,年轻厨子就开始片鸭子,伙计就把精致小菜摆在茶几上,还给温上酒。
钮三儿没关门,香味儿顿时传到楼下。
巡警们都扯着鼻子闻。
“嗯!香!就着这味儿,我那混合面窝头倒是好下肚了!”
有人就训斥,“甭弄那个做派,虽说现在日子过得紧巴巴,但咱们好歹还按月开饷,比那些老百姓不是好太多了?”
也有人不服气,“别管好不好太多?现在街面上生意不好做,那些掌柜的请客也请的少了,我就问你,你多长时间没上馆子里吃一顿了?”
过了一会儿,等林泽那边吃上了,钮三儿亲自提着食盒,右手还拎着一大袋鸭油酥烧饼下了楼。
把菜拿出来,又把烧饼袋子放桌上,“各位,一人三个烧饼,剩下的留着给还没回来的人。”
巡警们一愣,林署长平日里对他们很不错,他们也是感恩戴德的。
这回真没想沾林署长的光,毕竟人家吃香的喝辣的是人家的本事,自己这些人在这年月还能顾上一家人的吃喝,已经全是靠林署长照顾了。
愣了一会儿,一个年龄大一些的巡警拿起一个烧饼,瞪了旁边的人一眼,“吃啊,怎么不吃了,这回不用吃你的混合面窝头了。”
大伙儿默默吃起来,钮三儿笑笑,上楼去了。
署长又给自己上了一课,你吃肉,不能给底下的人也吃肉,但一定得给大伙儿喝汤。
等他上了楼,林泽招呼道:“菜多,坐下一块吃吧。”
钮三儿没拒绝,拿个小碗分了点菜,拿个烧饼到旁边屋子吃去了。
到了傍晚,老巡警回到家,他家住的不宽敞,虽说他当巡警,月月有饷银,还能分一些例钱,但是媳妇儿身体不好,整天得抓药,下边还有三个孩子,日子过得紧巴巴。
晚上,一家人就着咸菜棒吃混合面窝头。
老巡警拿出两个鸭油酥烧饼,分成四半儿,三个孩子和媳妇儿一人一半儿。
媳妇儿赶紧推让,“当家的,你吃吧。”
老巡警笑道:“这可是全聚德的烧饼,香着呢,林署长一人给发了三个,我中午已经吃了一个了,你们快吃吧。”
媳妇儿高兴道:“署长真是好人,自从他来了以后,可没少给你们好东西,每个月的例钱也多了,今年中秋,你还拿回家三斤油,可派上大用场了。”
孩子们小心翼翼捧着鸭油酥烧饼,一点一点咂摸着吃,香的眯着眼。
老巡警听了媳妇儿的话,笑笑没说什么。
心里叹了口气,自己这些人的命,算是卖给林署长了!
傍晚,林泽给高升平打了个电话,说是有事跟他商量,高升平让林泽到他家里去。
林泽这回空着手就去了,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