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染的声音再也不如刚才那样气势汹汹,夹枪带棒了。 此刻的她,算是彻底认清楚了眼前的局势。 没有了母亲,没有了甄氏,更没有哥哥在身边陪护,她在这个偌大的侯府宅院里,也难以自保,身为未出嫁的闺女,一身的荣辱,终身的姻缘大事,全都仰赖在祖母和侯爷手里了。 此时此和,她对父亲最后哪一点希冀也没有了。 双膝跪在冰冷的地板上,低下了高傲的头颅,说话的语调也夹杂了一丝颤音,“爹爹,是女儿瞧见母亲那疯癫无状的样子后,被吓到了,这才会在方才口不择言,还请爹爹不要怪罪女儿。” “朱管家,”秦信泽正在气头上,瞧也瞧地上的秦月染,直接抬目看向门外,对守在门廊下的管家大声吩咐,“朱管家,快进来!” 守在廊下的朱管家立刻在门外应了一声,闻讯而至,小跑着进了大厅。 一进大厅,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秦月染和她身边的贴身女使,也知道气氛不妙,忙鞠躬行礼,给秦信泽说好听话,“侯爷,这是怎么了呢?咱们大姑娘这出去也累了一天了,才刚回来,侯爷这一上午 也都跟二小姐说话,想来两个人都是累了,不如让老奴带人把大姑娘领回院子里歇着去吧。” 说罢就走到秦月染身侧,正弯下腰想要把秦月染扶起来。 “不准扶!” 大厅里猛然响起了秦信泽一声怒吼。他早就被秦月夕戏耍了一上午,面子、威严早就丢尽了,火气又被秦月染拱了出来,此刻正式需要在吓人面前重新立威的时候,又哪里是秦月染现在三言两语认错就能平息的, 吼完之后,秦信泽又是一拍桌子,命令道,“月染以下犯上,忤逆尊长,又三番四次咒骂庶妹,不知悔改,不懂家宅和睦,就这样,还想回院子里歇着?马上让院子里的老嬷嬷压着她当侯府后面的祠堂给列祖列宗罚跪,没我的命令,不许给饭吃!” “啊?” 朱管家愣了一下。 跪在地上的熙春和秦月染也是身子一颤,一脸错愕。 尤其是秦月染,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了。 她没有听错把,爹爹居然要她去家祠罚跪? “爹,女儿,女儿刚才已经认错了啊!”秦月染眼眶一热,泪光已经闪烁了在眼角。她从小到大,别说是罚跪了,就 是连下跪都很少了,便是给祖母和祖父请安,也都是略略福身即可。 可现在,爹爹居然要她去家祠罚跪,还不准吃喝? 跪在身边的熙春也是惊惶地摇头,仰起头看着高座在紫檀木太师椅上的秦信泽,“侯爷,姑娘她从来都没有受过什么责罚,之前因为大娘子的事情更是连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人都受了一大圈,这才病刚刚好,怎么能再去家祠罚跪呢?求侯爷开恩,免了我们姑娘责罚罢,是是罚是打,奴婢愿意提大姑娘一并受了!只求侯爷看在姑娘病体出愈的份上,让大姑娘回院子里闭门思过吧!” “你,你还敢教本侯爷做事?你们一个个都反了,半点规矩也没了!” 哪知道熙春求情的话刚才说完,椅子上的秦信泽都已经坐不住了,气的轰然起身,伸手食指指着熙春的鼻子骂道,“你这个贱婢既然这么厉害,这么为你家主子着想,那你就一并跟着去祠堂跪着!跪到你们的脑子都清醒为止!” 骂完后,扭头看向已经傻眼在一旁的朱管家,“你还站在这里看什么热闹,还不安排嬷嬷把这两个气人的东西给我带下去!” 侯爷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加上大小姐身边的贴身女使求情都跟着一并罚跪了,他这个老管家哪里还敢多嘴,慌乱点点头,快步跑了出去,很快就叫来了四个身强力壮的粗使嬷嬷。 这些嬷嬷都是在后厨院子里做粗活的,一个个都是力气,进了大厅后瞧见地上跪着的大小姐和贴身女使,在看站在前方,一脸愠怒的侯爷,傻子也明白发生了什么。 四个年轻嬷嬷头也不敢抬,一左一右地架着秦月染和熙春的胳膊,全程头也不抬的拖着地上的两个人出了大厅。 朱管家则跟着一并开溜,只怕再待下去,侯爷连自己也一起处置了。 秦月染一直被粗使嬷嬷拖着扔到秦家祠堂的草蒲团上,听到祠堂们关上的声音后,才好似回过神一样,僵直的身体有了动作,慢慢转动眼珠环顾祠堂上摆着的所有灵牌。 而李玉娘的牌位,也在最下面的一个角落里,纤尘不染地放在那里。 秦月染怔怔地瞧着李玉娘的牌位,就好似着了魔一样盯了许久,一直到身边的熙春不停的摇晃她的肩膀,她才终于有了反应,猛地转过头,一把抓住熙春的胳膊大笑起来,“哈哈 哈,你看到了吧,我现在正给李玉娘那个下贱货下跪呢!我连我娘都没有怎么跪过,却要在这里给她下跪,哈哈哈哈。” “姑娘,大姑娘你别伤心,侯爷也不是叫咱们来跪李玉娘的,是来跪秦家的列祖列宗的,是给先祖认错的。” 熙春赶紧出言安慰,“大姑娘你刚才说那话,着实是放肆了,怎么能那样跟侯爷说话呢,何况成亲之事已经是盖棺论定了,谁也不知道顾家日后还能发达起来,侯爷也不是能掐会算的神仙,当时怕您受委屈,这才换了秦月夕去的,你刚才真是不应该提这件事啊。” 而秦月染并不理会熙春的安慰,依然拉着她的手哈哈哈大笑。 门外,不放心的朱管家在门楼屋檐下扒着窗户偷听了一会,听到秦月染这样疯疯癫癫的狂笑不止,心里也是七上八下,慌乱如麻。 思量了半天,回去给侯爷复命的时候,也没敢把听到的说给侯爷,就怕侯爷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