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顾梓晨的那句话后,扈杰说话都紧张到了结巴。 虽然说,郭一贤这次所触犯的律法是贪污粮税,乃是重法之一,轻则流放三千里,重则吵架砍头,说起来早晚都是个死。 但也要看…… 郭一贤是死在什么地方,是在谁的手里,怎么个死法。 若是交给大理寺,死在大理寺的狱中,这叫畏罪自杀。 要是死在皇上亲笔御批下,这叫认罪伏诛。 但若是现在就死了,死在游街示众的当天,郭一贤纵然有罪,可没有皇帝陛下亲自朱批的‘斩立决’三个字,郭一贤就不算是罪臣。 最多现在算是一个贪污案首要嫌犯。 而这样一个重要的嫌犯,如果是死在了游街示众的时候,那就是他的罪责了,那些御史言官们,最不济也会给他扣上一个看护犯人不利的罪名,少不要回京之后就是一番嘲弄挖苦。 扈杰越想越是头痛,恨不得能打个沙包出出气。 看着扈杰垂头丧气的模样,一旁的顾梓晨不由地黑眸一瞥,乜了他一眼:“粮道,我刚才只是说,郎中说郭一贤身上有死脉之象,没说郭一贤一定会死。” 话虽如此,但实际上郭一贤目前的情况的确凶险异常, 地上还有少量被打死的马蜂,这些马蜂他都仔细看过尸体,的确是三线毒蜂,不是一般山野林子里才会有的。 寻常人遇到这种毒蜂的机会少之又少,而今天偏偏郭一贤最后一天游街的时候,却遇到了一大群。 这本就有异。 加之这毒蜂,毒性强烈,郭一贤又被毒针刺到的数目实在太多。 他虽然在赶到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把秦月夕装给他的解毒的灵泉水喂给了郭一贤,但因为这次所带的数目不多,只有这一小瓶。 而郭一贤身上的被蛰到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靠着巴掌大的小瓶灵泉水,能否完全解掉郭一贤身上这么严重的毒性,也是未知数。 就在扈杰和顾梓晨两个人各怀心思的时候,旁边的郎中忽然抬起头,试探开口:“要不然死马当活马医,先把这位病患抬到附近的屋子里,我干脆给他开刀放血,拔出体内毒针,缓解毒性,在加入一些可以解毒的药方,配以商号的黄芩黄连,想来或许可以留住这位病人一命。” “真的?那还愣着干什么,别耽误了,快,把郭一贤抬起来,就近林氏征用附近一户人家的屋子,给上银钱借用屋子一天!” 不等郎中的话音落下,扈杰最先下达了命令。 守在两边的护卫立马点头称是,然后一左一右分开散去。 几米之外,护城河的河水里,泡在水里面的那些从犯已经一一被亲兵们捞上岸边了。 钱师爷年纪最大,刚才在危急时刻,被看守囚车的亲兵们从站笼里揪出来就直接扔进了水里,不可避免的被呛了好几口水。 现在总算被捞到岸上,一把老骨头在冬日的微风里被吹的瑟瑟发抖,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马瑞明,还有崔氏,以及其他跟扣在囚车里的那些从犯们也没好到哪里去,各个都是浑身湿透,像是落汤鸡一样被亲兵们强行扔在一起,用一根粗长的麻绳 捆了起来。 亲兵们也一身湿漉漉的,但还是不敢懈怠,全神贯注地盯着坐在地上的这些犯人,以免他们有所异动。 顾梓晨环顾四周,清点了一下囚犯人数后,又转头看向立在旁边,站的最为挺直的亲兵队长,再次走过去,低声开口:“囚车游街的时候,具体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出的事情?” 根据现场痕迹来看,蜂群里的马蜂至少有几百个。 这么大一群马蜂,若是蜂巢搭建在某处街头巷尾,不可能没有居民注意到。 但之前两天囚车游街,都没有遇到被马蜂群袭击的事情,为何今天就遇到了? 而且这附近一直没听说谁家院子或者屋檐下,长了一个大的蜂巢,有被马蜂蜇伤的消息。 这个事情蹊跷的很。 一经询问,亲兵队长也略垂眸回忆,然后道:“好像是囚车队伍走到南街,经过了南街一处三层楼台之之后十来步,就突然有一大群马蜂从楼台方向飞了过来。” “楼台?那是什么楼台,做什么用的?”顾梓晨问。 岳阳城比蔚城还要大一些,这几天他为了麻痹郭一贤,大部分时间都是憋在驿站里,假意和李梅娘浓情蜜意。对岳阳城里的布局,街坊,都不甚了解。 只是这个亲兵队长也不知道是那楼台的用处,迟疑之际,还是跟着顾梓晨一起过来的一个衙门里的差人,主动上前一步,小声道:“顾监察,小人是衙门里的差人,也是岳阳城里土生土长的城里人,那个南街的楼台原本叫‘仙鹤’台,最初只有两层,传说是城里有个修道的养着两只仙鹤,一起在台里得道飞升了。这城里的有钱员外就几个一起捐钱,翻修了这个仙鹤台,才有如今的规模的。” 顾梓晨黑眸一扫,犀利地视线立刻落到差人的脸上:“继续说下去,那仙鹤台平时都是什么人进出?” “回顾监察的话,那仙鹤台是城里几个有钱员外喝起来修的,一楼修成了戏台子,每逢年节的时候,就会请戏班子到一楼唱戏,二楼也是看戏的雅间,三楼是空着的。平时没有人进出,一楼都是锁起来的。”那差人谨慎的回答,说话时眼神诚恳,话语自然,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顾梓晨凝视了此人的双眼,片刻后收回视线,又看向亲兵队长:“你们囚车经过那个仙鹤台的时候,你可有主意到那楼台一楼是否有人出入?” 亲兵队长立即惭愧抱拳:“禀顾监察,下午游街时场面混乱,打砸郭一贤等人的居民仍有不少,我等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