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府负责看守大门的门子进来通报之时,秦月染还在书房里核对王府内宅丫鬟婆子们的分发月例银子的记档。 才看到第一页,门子就已经在书房门口出现,快步走到了秦月染面前,躬起身子,抬手行礼,“侧妃,您的嫡亲兄长登门拜访了,前院的婆子已经把秦公子领到前院花厅歇息。” “我哥来了?”捏着册子纸张的纤纤玉手忽然停止了翻动,小拇指还翘着好看的兰花指,如她的精致面容一样,即便是查账的动作,看起来都优雅的无懈可击。 “是呢,刚刚落座。”门子维持躬身的姿势,继续回禀。 看到这里,站在旁边报账的管家也赶紧开口:“侧妃不如去忙正事,小人自行把账目再重新核验一遍,等夫人忙完了,可再行勘验。” 秦月染不语,优雅的点了点头,然后对躬着腰身,不敢抬头的门子吩咐:“知道了,你去忙吧,我马上就过去。” “是。” 门子后退两步,这才起身快步离开了书房。 秦月染也从圈椅上站起身,守在后面的念夏立即上来,伸出手搀扶起她的一只胳膊,把她带出了桌案后面。 旁边的老管家也急 忙给秦月染颔首行了个礼,目送侧妃出了书房。 通往前院去的路上,偶尔会有几个做事的丫鬟从秦月染面前路过,也都不敢再向前三个月那样,面有不服的对着侧妃行一个连膝盖也不弯的小礼了。 但凡是看着秦月染走过来,都老早的停在原位,规规矩矩地给侧妃屈起膝盖,上身躬起,抬手平措胸前,恭恭敬敬的行大礼。 念夏扶着秦月染从这些行礼的奴才面前走过,连正眼都不带给的,闲庭信步似的从这些人面前走开了。 走到无人处的时候,念夏放慢脚步,疑惑地看着秦月染,低声问:“侧妃,我记得……” 她迟疑了一下,才道,“我记得之前,夫人出殡那天,您和大公子不是还吵了几句吗,怎么今日大公子就上门来了?莫不是要来兴师问罪的吧?” 出殡当日,在景安侯府里,秦月染压抑了两天的怒气已经到达了极限。 在看秦凤歌在外人面前,虽然是披麻戴孝,但却未见任何悲伤之意,反而是衣冠整齐的一直在侯府前庭迎来送往,和那些前来吊唁的宾客都能数落的攀谈几句,笑谈一会。 除了秦凤歌,还有她的父亲,景安侯,以及 祖母林氏,也都是能在那些来往宾客里,跟一些人谈笑风生。 至于他们的祖父,名义上还是母亲家公的秦厚泽,却在明知道景安侯府正在办丧事的时候,竟然还躲在望京那边的一处道观里,还在忙着修道炼丹,说什么闭关不易,不可轻易前功尽弃,要闭关满一载,方可出关。 甄氏的死,在他们的眼里就好似是一场闹剧,一场笑话,一出滑稽戏。 所有的人都来了,但都是来看热闹的,瞧好戏的! 除了景安侯府里那些腰系白麻的下人们各个脸色凝重,不苟言笑,都规规矩矩做事待客,伺候灵堂陈设香火之外,就再也找不到半点丧事该有的肃穆沉重。 别人不伤心,不难过,也便罢了,因为那都是外人。 可秦凤歌呢,自己的亲娘死了,却半点难过也没有吗。 甚至在灵堂里,当着一众宗室近亲的面,站在母亲棺椁前上香的时候,脸上也仅仅只是一派严肃的表情,并未表现得多么伤心欲绝。 当天也是因为此事,等抬棺下葬之后,秦月染和秦凤歌爆发了一场争执。 这件事才过了三天时间,怎的大公子秦凤歌就愿意登门了?该不会又是来 追着问责的吧。 念夏不安的想着这些。 身边的秦月染却在此刻忽然开口,语气淡漠,“兴师问罪,秦凤歌他有什么资格,朝我兴师问罪?” 没有了其他下人,秦月染私下里连‘哥哥’两个字都懒得称呼了。 念夏小声:“可是,公子上门,若是重要事情,怕是不会轻易来找咱们。小姐莫要忘了,三天前的晚上,在夫人之前住的小院子里,您可是给了……给了公子一个大.大的耳光。” 毕竟,小姐和公子之间的关系,早已经闹的犹如仇敌了。 那天小姐或许是情绪实在太过激动。 当再次提起‘秦月夕’这个名字的时候,她亲眼看到小姐脸色铁青,抬手上扬,狠狠甩了秦凤歌一个响亮的巴掌。 她记得,秦凤歌是自小习武的,身上功夫也不差。 按理说,是完全可以躲开不会功夫,并且还怀着身子的秦月染这一把巴掌的。 但是,偏偏秦凤歌就挨上了。 而且是挨上的结结实实,那一耳光打下来的时候,清脆的声响,在整个院子都听得见。 秦凤歌被打的右脸,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肿起。 五个清晰的手指 印,像是一坨绯色云霞似的,在公子的脸颊盛开了。 这一巴掌打完的时候,就连小姐也似乎愣住了,一节皓腕伸在半空,许久才颤颤地收了回去。 秦凤歌被掌掴之后,面色也阴沉了下来,好似动怒了,但最终只是紧盯着秦月染的脸看了半晌,然后拂袖而去。 今天又忽然上门来,难保不是来算后账的…… 念夏越想越是心慌,拉紧了小姐的手,语重心长地劝诫着:“小姐,那天,您打公子的那一巴掌实在是太重了,不管是为何事生气,您和大公子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生兄妹,怎么好闹成那样?既然公子进来找来门来了,不管是为了您自己的身体着想,还是为了咱们侯府的颜面,您都不能等会在王府花厅跟公子争执了。” “王府里耳目众多,说不准还有万贵妃那边派来的女使,负责紧盯您的一言一行呢。要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