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夜话(3 / 4)

地感叹:“你咋越操越挫哦,人家像你那样一天到黑打工都发财了,你还穷得学费都交不起。”

孟想跟他认识多年,早习惯他的作风,不以为忤,自身又是大度宽容的性格,还配合他自贬:“我也不晓得我为啥子操这么撇,遇到的留学生好像个个比我宽裕,都申请得到学费减免,一问在学校的成绩还没得我好。”

“我不是早就跟你说了嘛,你现在的情况是本末倒置,一天只晓得打工打工,不会跟学校教务处的老师拉关系,又不跟同学来往,日本人最讨厌不合群的人,当然不安逸你了。”

在日本的大学想申请学费减免,各门功课全优固然是刚需条件,但老师的评语也至关重要。孟想入学后打工不息,无暇同主管教务的老师建立良好关系,也从不参加各位教授旗下的研讨会,久而久之就不幸落了个“孤僻冷漠,不善沟通”的差评,次次在学费减免名单上落榜,被迫陷入只能靠打工支付高昂学费的恶性循环。

“有啥子办法嘛,我不打工生活就开不起走,学习任务又重,平时连觉都睡不够,哪儿有时间搞交际嘛。幸的好奖学金只按成绩评定,不然我更恼火。”

“你先不忙打工,喊你妈老汉多寄点钱过来,拿一学期专门处理人际关系,先把减免名额豁(骗)到手再说撒。”

“不得行,我来日本第一年就没要家头的钱了,我爸妈都退休了,身体又不好,前年又给我按揭了一套房子,每个月要还3000多的月供,我哪儿忍心再喊他们拿钱嘛。”

想到远在家乡的双亲,孟想思念之余唯有愧疚,以前的同学大多都已步入工作岗位,赚钱养家,再不济也能独善其身,比较之下直令他汗颜。小时候他品学兼优,人人都夸他将来有出息,他也立志要当个有作为的人回馈父母,谁曾想如今老大不小了还在异国挣命。爸妈为他付出无数,抚养读书自不消说,买那套按揭房也完全是为了他今后能够顺利成家,首付30几万花光家中积蓄,还背上二十年的房贷,本来他想自己还月供,二老也怜他挣钱辛苦,坚持用养老金替他还贷,整日节衣缩食,生病了就自己斟酌着买点药吃,不到万不得已不敢上医院。这一笔笔恩情债时常令他夜不能寐,恨不得立刻拿到学位,结束日漂生涯回国开创事业,再不做爹妈肩上的负担。

熊胖对平民阶层缺乏同理心,可身为一个有良知的富二代,同情心还是不少的,朋友有难理当相助,当即豪爽表态:“喊声爸爸就拿十万円去润到。”

“喊爸爸”什么的是成都人特有的幽默,并非嗟来之食,但孟想不愿接受。一是之前已借过熊胖好几钱,至今尚有25万円未还,新债压旧债,以后偿还更吃力。二是熊胖本人并不慷慨,还是同学们公推的“啬家子”,属于“越有越抠”那一类。人生格言是“我的钱只有我的老婆能用”,外人想吃他一根冰棍都不容易。小时候他对孟想也很悭吝,但从高中开始突然翻然转变,送礼请客处处豪气,逢年过节还不忘发红包,全是666、888、999这样的吉利数字。

孟想曾怀疑这基佬是不是对自己有不轨企图,后来确认自己想多了,可又找不到别的理由解释他另眼相待的原因,最后强行得出结论:熊胖是真拿他当哥们才会破格善待。

俗话说“朋友交谊,事在双方”,做人要将心比心,不能把别人的仗义当成依赖取巧占便宜的捷径,这是孟想的家训,也是他处事的原则,是以处境再艰难,也不能收这十万円的援助金。

“算了,我自己还可以解决,明天去找学校求下情,可能还拖得到两个月。”

“再拖得久最终还是要还的嘛,不然我再给你想个办法。”

“啥子办法?”

“我跟你说过的嘛,我上回在东京认到一个有钱的御姐,最喜欢搞中国男的。前天她又在喊我介绍男朋友,那婆娘出手大方得很,一耍朋友就发副卡,账单几百万几百万的签。我看到过她前两个男朋友,都长得怂眉怂眼矮矬矬的,简直跟你比不得,我估计她看到你口水都要滴到胸坎上,你不妨跟她勾兑两个月,编到她帮你把学费缴清了就脱手。”

这主意如同在三伏天里放了一星期的皮蛋瘦肉粥,馊得有盐有味。

孟想勃然大怒:“你想喊老子当鸭子唆?滚你妈的个脚!”

熊胖连忙劝解:“哎呀,你娃儿就是想不通,那个鬼妹儿不光是个富婆,人材也好,高高瘦瘦漂漂亮亮的,本来多的是有钱男的追求,不晓得脑壳头是不是有包,就喜欢包养中国男的。找到她纯粹是耍,又不用谈感情,就当是嫖高级鸡,还可以倒拿钱,哪点不好嘛。”

“好锤子!熊瘟丧,老子给你说哈,老子再穷也穷得有骨气,不得干那些污猫糟狗的事,再跟老子打胡乱说,老子从此以后不得甩视你!”

孟想激怒下爆发怒吼,忘记此刻夜深人静,也忘记老旧的日式小楼隔音效果奇差。吼声尚在壁间回荡,楼下一个凄厉的尖叫声接力般穿透楼板窗户,在阒静的小街上呼啸盘旋,惊飞附近栖息的鸦群。

那变调的嘶吼里夹杂着哭喊谩骂,孟想识得那声音,是房东家备考的长子,听他声嘶力竭语无伦次地骂着“该死的中国人”、“把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