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搬家(1 / 3)

上午孟想原打算去教务处求学校延长交费期限,不料刚结束第一堂导演艺术课,他就被该课的任教老师川野隆之叫去谈话。说起这位老师来头不小,曾是日本电影届名闻遐迩的大导演,在国内拿过两次日本电影学院奖,息影后到大学教书,也是系里出了名的红牌魔鬼,他的课考试通过率很低,其为人又威仪矜肃不苟言笑,使好多学生望而生畏。

孟想成绩优异不怕考试难,但对这位老师的惧怕比其他同学都多,因为他曾经两次狠狠地开罪对方。

大二刚开导演艺术这门课,初见时川野老师给他的印象是路人形容、衣着简朴,完全看不出传说中大牌导演的风采,要说特别,倒真有一点——川野老师瘸了右腿,据说是早年车祸留下的残疾。

日本大学里教师不分老少一律站着上课,每堂课一个半小时,需要不少体力。川野老师身有残疾,站立时重心倾斜,比健全人更辛苦,虽然他从不将这辛苦暴露在神情上,但讲课时手帕不离手,隔一小会儿不擦脑门上就会掉下汗珠子,一堂课结束,行动更加蹒跚了。孟想是颗熟柿子,心软得不行,见川野老师上课如受刑,不忍让一把年纪的人遭这份罪,有一天上课前搬了把椅子放在讲台上,谁知好心办坏事,惹祸又出丑。

川野老师看到那张椅子幡然变色,嘴侧的咀嚼肌高高隆起,眼睛里怒涛汹涌,大声质问全体学生:“这是谁干的?!”

那凌厉的眼神一一扫过每个人的脸,带走平静留下惶恐,教室里万籁无声,川野老师也持续肃默,看来不找出放椅子的人就不肯开课。孟想胆颤魂惊一头雾水,忽听身后一名日本学生起身作答。

“老师,椅子是孟想同学搬来的。”

手榴弹一扔,孟想更傻了眼,见川野老师朝他注目,反射性站起来,嘴里却好似含着一包粘胶,死活张不开口。

可能看他是外国学生,川野老师的表情明显缓和,叫他坐下,打开教案开始讲课,这堂课他依旧从头站到尾,那椅子形同虚设,根本没入他的眼。

事后孟想不得其解,跟熊胖聊天才找到答案。

“说你瓜硬是瓜,半夜起来补裤裆,尽做些哈事!日本人最爱面子,人家其他老师都站起讲课,你搬个椅子过去放起,他肯定以为你在挖苦他残废,不给你毛起才怪!”

原来又是文化差异造成的误会,孟想恍然大悟,也明白了为什么日本的地铁公交上几乎没人给老年人让座,有一次他让座给一位大妈,对方非但不接受还甩他一记白眼,估计是怨他嫌自己模样老,把她当老废物对待。

打这以后他对川野老师愧从心来,自怨多事,一面给人添堵一面给自个儿挖坑。要命的是,师生间的摩擦还有后续,年初川野老师开课堂交流会,要求学生们准备一个课题写论文,先拟了三十多个题目供他们挑选。同学们为此成立专门的讨论小组,孟想忙打工,没参加小组讨论,有个日本男给他打电话,说老师拟的题目都被大家选光了,只剩一个,让他以此做论文题目。

孟想以为这是系里的决定,老实照办。那论题也奇葩——论日本a、v业的发展与影响,他拿着头痛好半天,想着是川野老师的作业,不敢有丝毫怠慢,兢兢业业查资料做笔记,花了一个月时间认真写完,还比规定的最低字数超出一万多字。

交流会那天,系上好几位老师都来旁听,学生们每人有5分钟时间简明阐述自己的论文,轮到孟想发言,刚念出题目便引发一阵爆笑。他以为自己日语不标准,登时脸红筋涨,不自觉地望一望川野老师,见他也是气色不善,胸口就如揣了25只老鼠,百爪挠心。结结巴巴乱讲一气,落座时汗洽股栗,内衣都湿透了。

后来好心人发匿名邮件跟他揭底,说二十多年前川野老师拍过一部很有名的艾薇,就是靠那部剧在业界崭露头角的,此事一直被竞争对手诟病,至今仍有人笑话他是艾薇导演。那个给孟想打电话的男生在川野老师手上挂过科,有心报复,孟想是中国人,又不合群,也成了他的眼中钉,便借刀杀人,骗其写了那篇艾薇论文当众戳老师痛脚。

孟想追悔莫及,在学校食堂里堵住那坏心眼的男同学,日文拌中文,雷霆万钧厉骂指斥,要不是怕惹出刑事案被日本政府遣返,真会挽起袖子扎扎实实修理这混蛋一顿。那小日本欺软怕硬,从此遇见他便灰溜溜绕道,不过孟想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见到川野老师心里也发憷,就怕他心怀忌恨找机会发小鞋。

所以今天被他单独叫去办公室谈话,孟想好似嫌疑犯接到警方传讯,到场时手心捏得快滴汗,在裤腿上悄悄抹了又抹,心里直念“菩萨保佑”。

川野老师态度平静,还给他倒了杯咖啡,坐定后开门见山问:“孟君,听说你这学年的学费还欠着60万,是这样吗?”

通常任课老师不会管这些事,孟想不安加剧,忐忑回答:“是,我是自费来日本留学的,家里经济情况不大好,只能靠自己打工赚钱,今年选修摄影课,器材和实践方面花销很大,学费的亏空一直没法填补。”

“原来如此。”

“……老师是怎么知道的呢?”

“昨天教务处的人打电话过来询问你的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