龌蹉。
他的态度是忽明忽灭的蜡烛,顾翼的则是亮度恒定的灯盏,再多变化都不能烧坏那根强韧的灯芯,似乎对孟想的一切反应了然于胸。
“你这么讨厌我说田田坏话啊,看来真的很喜欢她。”
“废话!我对田田的爱经得起任何考验,她就算长得不美我也绝不变心!”
“呵呵呵~”
顾翼的笑完全不像情场败将,宛如捏着克敌制胜的法宝,令孟想暗暗心惊,这点心惊在听了他下面的言论后迅速演变成惊涛骇浪。
“可惜你再怎么用心田田也不会喜欢你,因为她爱的人是我。”
孟想的脑子瞬间空了,犹如一株在隆冬季节光秃的树,无论怎么摇撼也落不下一片叶子,他听到风在耳边嘶鸣,空气发出裂帛之音,整个世界收缩到顾翼脸上,凝结成一个得意的冷笑,又向远处飘然而去。
当他费力地将自己从酷似洪荒时代的蒙昧中打捞出来时,左近只剩他一个人。
潜在的竞争者突然身价倍增晋升情敌,孟想喉咙里像卡进一根鲸鱼刺,呼吸困难,汲汲皇皇赶回家给田田发邮件,想把这根刺起出来。
“田田,我今天遇到顾翼了。”
兵已在颈,余事皆属旁枝末节,他不再回避掩饰,甚至连绕圈子的耐心都没有,莽莽广广写道:“他跟我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胡说八道,想跟你求证一下。”
田田信回得及时:“你们见面啦,怎么会聊到我?他都说了些什么呢?”
孟想鼓起壮士断腕的勇气直言:“他说你喜欢他。”
其后的时间仿佛被用力拉伸的麦芽糖,变长同时也变细,细到如牛毛如蛛丝,很像他绷紧的神经,断在一声邮件提示音中。
他覆在接收键上的手指不住哆嗦,已大致预感到事态走向,而侥幸这次也无情缺席,把真相这根上吊绳□□裸地丢到他面前。
“是的,我喜欢他很久了。”
田田坦率到残忍的程度,可这怎么能怪她?人家根本不知道孟想的心思,好比昂首阔步走在路上,谁会留意到脚底是不是刚刚结果了一只蚂蚁的性命?然而孟想的心像蚂蚁一样被她无意间踩扁,霎时间,连灯光也无法制服的黑暗向他涌来,灭顶的滋味竟如此清晰,清晰到不堪忍受。
出于挣扎,他做出有违习性的举动。
“田田,你不能喜欢那小子,他是个同性恋,只对男人感兴趣。”
田田来信质询:“你怎么知道?”
孟想一把将脸抹下来揣进裤兜,一门心思打败情敌夺回爱情,不顾羞地坦白:“他骚扰过我啊,这人不仅是gay,还当过牛郎,跟女人乱搞,没节操没品行,根本配不上你。”
他已不管不顾,田田的反应却与他的期望背道而驰,不仅不对顾翼见责,还反过来语重心长劝导他:“孟想,看得出你很讨厌顾翼,但我保证这其中一定存在误会。顾翼绝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他是个双性恋,在牛郎店上班,这些事我早知道,但并不妨碍我喜欢他。”
孟想碾压过的心再受车裂酷刑,悲愤暴躁地抛出最后一张底牌。
“你别把他想太好!他还当着我的面说你坏话!”
这行为实在愚蠢,如今他和顾翼在田田心目中的地势高低已然明了,凭空告状正犯了疏不间亲的大忌,极有可能徒增反感。以田田的个性还不至于直接批评他,她采取了闭明塞聪政策,一口封锁孟想的进言渠道:“孟想,我相信顾翼不会这样对我,都是误会吧。我去写论文了,你早点休息,晚安。”
孟想看完邮件,随手扔掉手机,塌方似的倒向榻榻米。情绪乱成一洼沼泽,乌烟瘴气一塌糊涂,他寸步难行地困陷其中,一张嘴就大口大口呛进悔恨的臭水。
为什么不早点向田田表白呢?他明明有三年尝试的机会,却一直裹足不前,自作聪明地施行“广积粮深挖洞缓称王”的傻逼计划,殊不知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他计划再长远周全也敌不过人家近水楼台。现在的结果就是辛辛苦苦几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连个参政议政的资格都捞不到了。
好气,好难过啊,如同受了大委屈的小孩子,觉得全世界都在与自己为敌。凄苦憋闷到顶点,就想找个地方树洞,熊胖是替他接收保管秘密的不二人选。
今天熊胖隔了很久才接电话,声气又急促又可疑。
“孟瓜娃子,你要咋子嘛,老子现在没得空招呼你,个人先去一边耍到哈。”
放平日孟想早猜到他在和徐灿过性生活,但这时他主管逻辑思维的左脑负伤瘫痪,只看得到自己活灵活现的苦楚,怔忡地说:“熊胖,我遭了……”
“你又遭啥子了嘛,哎呀,只要不是马上死人的事都等老子跑完这100米冲刺再说!”
随着一阵刺耳的杂音,孟想的手机客串起收音机,现场转播真人基威秀。只听那边床摇吱吱,肉体拍啪,互为伴奏,而熊胖低沉的喘息和徐灿高亢的呻、吟融合成一支高低音合唱,演绎着生命之大和谐。按孟想以往的反应早捂耳关机了,这时却由于这二人的鱼水欢爱衬托出自身的形孤影寡,恰如一个在冰天雪地里流浪的孤儿站在别家的窗前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