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杜仪不是小孩子,马上就弱冠的人了,又自小知晓自己的祖母是什么人母亲又为何嫁到马家坝子去的。所以对周老太其实从来没有什么指望,哪怕这一路上就周老太哭得最大声。 但是哭得大声又能代表什么呢 他也没想过跟外祖父们住在一起,他们那头还有二舅一家呢二舅是个不折不扣的吸血蚂蟥,大舅可不就是这也被吸死的么他们身上这点哪里够二舅吸于是直接朝周老头开口道“我准备过了我爹娘他们的头七,就带着屏儿去城里,我有的是力气,不怕没活儿干,赚我俩这口饭,绰绰有余的。” 周老头心想这样也好,毕竟杜仪是个大人了。 但还没等周老头松口气,周老太却忽然出声道“你娘的那份银子,你得拿出来。” 她这话一说出口,周梨和白亦初几乎就立即猜到了她什么打算了。 但杜仪显然还是不怎么了解周老太,只有些不解地看看过去,却听得周老太又开始哭诉道“我和你外祖父一把屎尿把你娘养大,她如今就这样撒手去了,孝也不敬,算什么” 杜仪愣了一愣,脸色由白到青,又变成红色的,最后伸手去摸荷包,显然是要拿钱息事宁人。 不过被周老头一把按住了手,“不要理会这疯老太婆,从来都是我们这做爹娘的欠了你娘。” 但杜仪还是拿出了银子。 总共是七两,不知道是衙门是如何折算的。杜仪从那带着血迹的手绢里拿了二两出来递给周老太,声音寒凉冷彻,“外祖母可收好了。” 周老太并没有察觉出杜仪哪里不对劲,高高兴兴地把银子揣到荷包里,才去擦眼泪。 周老头只在一头骂,但却于事无补。 终于到了村子里,周老太麻利地跳下独轮车,只同杜仪说道“梨丫头这里宽敞,你们兄妹就歇在这里了。”说罢就甩手走了。 周老头只觉得对不住杜仪兄妹俩,但是那头的确住不下,潘家那头还有几个亲戚住着呢只同杜仪说了几句歉意的话,方也回去了。 周梨方看朝神色晦暗不清的杜仪,“大表哥,咱先去休息吧。” 杜仪像是才回过神来一般,牵起安安静静的杜屏儿,“麻烦表妹了。”方跟着周梨和白亦初一起到家中。 元氏早守在家里,虽不晓得杜家还有没有人活着一起回来,但还是多准备了些晚饭。只是不管多丰盛,如今大家也没心思吃,只用来糊口吊命罢了。 等吃完饭周梨将杜仪兄妹俩安排休息好,少不得是要提周老太的冷血无情了。 白亦初只道“我如今算是看出来了,你二叔肯定就是遗传你奶。就算你大姑和她这些年生分了,可终究是亲女儿,如今人不在了,留下那点带血的银子,她还要给抢过去,也是你那表兄性子软弱,要是我才不可能给她。” 说罢,又有些庆幸道“幸好她还没这样对付你,不然咱可吃不消。” 周梨觉得老太太专注二叔家,对付自己是迟早的事情,就看谁熬得过谁了又想起那杜仪兄妹俩,真真是无处可去。那杜仪虽说去县里找事做,可一不识字,二不会半点技术,也只能去做苦力。 恰好这苦力,县城里最不缺了。 白亦初见她只蹙眉不说话,不禁伸手去按了按她的眉心,“你小小年纪的,一天天就总皱着个眉头,迟早要变成个没人要的老太婆。” 周梨不满地躲开,白了他一眼,“我有赘婿呢” 白亦初冷哼一声,在一旁翘起二郎腿,一把将路过的黄狸花薅到怀里,“迟早我要自立门户” “我等着。”周梨没好气地回他一句,又与之说了几句闲话,元氏来催睡觉,两人这才散了去。 只是马家坝子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自家也有亲人牵扯其中,加上村里这几天气氛都不好,夜里总是能听到哭声,周梨也没能睡好。 第二天一早就爬起来,将鸭子跟鹅赶去鱼塘里,刚回来就被白亦初一把拉到影壁后说话“你那个表姐,好像被吓得不说话了。” 周梨这才想起,昨儿自打见到杜屏儿后,一句话也没听她说过,一时不禁担心起来,“我那大表哥呢” “他倒是急坏了,正要带着去镇子上找大夫看。”白亦初回着。 周梨心想怕是心病吧。毕竟当时那山崩地裂的,活下来就算是命大了,更何况村里那些挖出来的尸体看着也渗人,缺胳膊少腿的不在话下。 用周老头的话,也是杜家祖上修得好,有福气,杜来财他们才得了全尸。 “咱跟着去看看吧。”周梨提议着,反正家里如今也没什么活儿,也刚好去镇子上看周秀珠娘。 白亦初正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