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声倒是很淡定，还能分出手安慰地拍拍小少爷的背：“这楼道的灯经常坏，所以要提前打手电。”

手电筒照亮了逼仄的楼梯，昏暗、陈旧，带着些许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旧时特有的气息，光源来自稀疏的几盏老旧灯泡，还是坏的。

陆声淡淡地说：“不打手电的话，有人藏在楼道里都看不见。有一年一个女学生就是没注意，被楼道里的流浪汉拖行了数十米，好在她后来挣脱了，跑出来报了警。警察发现是个精神不正常的，没法抓，那个女生就退了租，回学校宿舍住了。”

江希境听得心惊胆战，“我们今晚是回别墅睡觉的，对吧？”

陆声难得犹豫了一会，试探性地问道：“如果让你今晚留下来，你会愿意住在这里吗？”

江希境不喜欢这，可还是坚定地说：“你睡哪儿我就睡哪。”

一楼和二楼之间的墙面上，贴满了各式各样的广告，修家电、修旧物、开锁......这些小广告层层叠叠，仿佛一幅没有规律的拼贴画。走到三楼，陆声停在一间门口开锁，江希境不想再留到阴湿的楼道里，门一开，几乎是逃进了陆声的窝里。

好在陆声的房间比较干燥，湿漉漉的感觉骤然一空，屋子内设跟江希境幻想得差不多，没什么多余的家具，每个区域都是干干净净，物品摆放的整整齐齐。比较有生气的是书柜，即便电子设备入侵生活，陆部长还保持着手写思考的习惯，摊开的笔记本上工整地记着一行行字。

进门就能看到床，江希境很眼熟，是陆声用来直播的那张。

江希境喜欢旅游，每次回程都会带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有特殊花纹的石头、当地人的手工编织物、买手店看对眼的小摆件......就连爬山时捡到的拐杖都要带回家养两天再丢。

再者，他非常喜爱购物，完全没有什么东西该买什么东西不该买的消费理念，他家说好听点是乱中有序，说难听点那就是跳蚤市场了。

“脱鞋。”

陆声拎来一双比他的脚小好几个尺寸的拖鞋，尽地主之宜：“家里没来过外人，没准备其他拖鞋，先凑合着穿吧。”

“你想光脚也可以，地板很干净的，不过有点凉。”

江希境试了一下，怕给陆声的鞋踩爆，遂穿着袜子走在地上。

出租屋不大，所有东西一览无遗，房间的角落摆着几个未拆封的大箱子，一条走廊通向厕所跟厨房。陆声先是烧上水，翻遍了冰箱发现没什么能招待江希境的，他平时也没有吃零嘴的习惯，忽然有些窘迫。

最后，陆声只能从冰箱里掏出一盒打折鸡蛋：“你饿了吗？想吃什么？要不然给你下碗面？”

江希境乖巧地坐在简易餐桌旁，要求道：“行啊，我要加三个蛋。”

陆声手脚利索，不出十分钟，两碗青葱点缀的酱油鸡蛋面摆在饭桌上，散发出温热的香气。江希境要求的三个煎蛋煎得表皮金黄，焦层酥脆，卖相极好。

陆声用筷子把面拌开，解释道：“住在你那就没买菜了，蔬菜放久了脱水就不好吃了，容易坏，家里就剩几个蛋了。”

江希境埋头嗦面：“哥手艺真好。”

陆声看了会他，又看了会日常居住的出租屋，心中恻隐，垂下目光。

他总觉得江希境跟这个环境一点也不搭。

心里忽然生出一股烦躁，他捧着碗壁的手不知怎地就开始发凉了。

陆声向来安安静静吃饭，可这回他想说话，不知道提什么话题，只好聊聊近况：“我母亲的画都在箱子里，蓝洛希联系我说能帮我免费保管，他有一个艺术品仓库，而且还会定期除尘......我答应了。他年后派人来取，我先打包好。”

“一共多少张？”

“几十张吧。”

几十张，怪不得蓝洛希兴奋。江希境很惊讶：“你每次搬家都带这些吗？”

“嗯。”陆声低低地应了声：“也只带这些。”

江希境望向那一堆码得整齐的箱子，好像一个巨大的、棕黄色的蜗牛壳。小幅作品几乎都要包三层泡沫纸，大件的画框不打架子托运的风险会很高，可打上架子重量就会成倍增长，艺术品在运输和转移的过程中要规避各种风险，留意损耗，投入的成本对于大学生而言是个不小的数字，也不知道陆声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怪不得陆声会保持室内干燥，专业的收藏家在作品保存过程中连日照和湿度都要精细把控。

“那挺累的。”江希境咂舌。

陆声自嘲地笑笑：“没办法，留在陆宇铭手上的话这些作品可能就是破木废布吧。”

如果她爱上的是一个能理解她理想的人，或许她现在能幸福一万倍。

江希境看他落寞，换了话茬道：“我有机会欣赏一下乔沁女士的画吗？”

陆声点点头：“作品都包起来了，不过我还有她的速写本。”

早些年代的速写本纸张没有现在那般扎实，本子不大，纸页随着时间浸染发黄，翻开一页，仍能被作画者悍匪般的才气惊艳到，笔触、线条、造型，细时如绸缎，粗时似砍刀，生动灵活，除了写实，乔沁还设计了许多带有个人特色的异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