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全开，雪花飘进来，冷意像是无孔不入，能钻进人的每一个细胞里。

顾淮生的腿隐隐作痛，这种痛觉他能忍受，他连眉心都没有皱一下。

他看着不远处的沈延安，他跟沈清欢的眉眼有几分相像，明明都应该温柔，可放在沈延安脸上，他的眉眼硬生生就带上几分嗜血的杀意。

从他的脸上就能看出来，他是一个经历了很多很多的人。

他的身上好像有故事，很沉重的故事。

顾淮生的目光从沈清欢身上挪开，他慵懒散漫的去看沈延安，他淡淡的陈述了一个事实：“她是我的妻子。”

沈延安脸上毫无波动：“你已经对不起她，更不配提妻子两个字。”

顾淮生坐在后排，脸望向车窗外的几个人，他问得很清淡：“你以为我想对不起她？”

沈延安听了之后冷嗤：“就算是你不想，可不管怎么样，对不起她的事情已经成为了定局。”

顾淮生的表情泰然自若：“她还没有跟我离婚，那么她就还是我的妻子。”

沈延安有些生气：“离婚只是迟早的事，如果不是你拖着，你们早已经没有关系。”

寒风凛冽中，顾淮生并没有立即接话，像是刻意沉默了一会儿，随即才说：“我就算是故意拖着，她跟着我，她好歹喜欢我，可如果跟我离婚，你只会将她往顾伟泽身边推，那你有没有想过？她到底喜欢的是谁？”

沈清欢想阻止两个人争执，可沈延安却一直把她护在身后，一直不让她出来。

她知道争

执不过，便乖乖的不挣扎了。

沈延安的视线一直看着顾淮生，没多久，他忽然冷笑了一声：“你还真是一点儿都不了解她。”

顾淮生沉默，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他了解沈清欢吗？

他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他好像真的不是很了解她。

沈延安说：“她喜欢你不假，但她不想卑微的喜欢，她想堂堂正正的喜欢，你的这件破事，她一直提离婚，她是不希望将来有一天你被诟病，她希望你不用考虑她，她希望你好，她希望你承担这份责任，所以她默默退出，她不是不喜欢你，她是为了你考虑……”

沈清欢抓住沈延安的手臂：“哥哥，求求你别说了。”

沈延安回头瞪她：“凭什么不说？就让你这个白痴把所有的委屈都吞进肚子里？”

沈清欢回答的声音很小：“我不希望先生有负担。”

沈延安听了苦笑：“看，这就是她，事到如今还在为你考虑，你说你到底有没有了解过她？”

沈延安的眼眶都红了，他疼了这么多年的小丫头，居然在顾淮生这里一次又一次碰壁。

从沈清欢回柏城开始，顾淮生为了不失去，就一直在找各种理由延迟离婚，他以为沈清欢是嫌弃他，没想到她还想了这么多。

寒风拂来车窗口，他的眼睛有些睁不开了，他一直没有说话，头低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久，他才抬眸，他看着沈延安身后的沈清欢问：“要回去吗？”

沈清欢怔了一会儿，旁边的沈延安在瞪她，但她还

是点头答应：“要回的。”

顾淮生对她说：“上车吧。”

他的嗓音听上去很平和，没有多余的情绪。

沈清欢态度坚持，沈延安想拦也拦不住，更何况离婚的事情也没有得到真正的解决。

上车之后，顾淮生不咸不淡的语气在命令许逸：“走吧。”

许逸“嗯”了一声，踩下油门。

车上，顾淮生偏头看着左边的车窗户，窗户外面是此起彼伏的车流，沈清欢那边的窗户外是人行行道，已经深夜，但还是有打着伞、稀稀拉拉行走的人。

忽然，顾淮生开口了：“等查出动你的幕后真凶，我们就离婚吧。”

这一次，他的语气坚定，没有拖的意思，也没有任何挽留。

沈清欢迟疑了一会儿，她连目光都没有从窗户外面收回来，但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却不自觉的收紧，她回了一声：“好。”

她像是深思熟虑的回答，总之都没有懈怠。

顾淮生知道，他已经失去她了，从他和云菲菲躺在一张床上开始，他就已经失去她了。

不过这样也好，她可以有更幸福的人生，而他也不用再害怕骨瘤会发作的事情。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再交流。

车子停在别墅外时，沈清欢撑了伞下车，她在旁边等了一下：“先生。”

顾淮生从侧边下来：“怎么了？”

沈清欢说：“一起撑伞吧。”

柏城的雪很多，出门不带伞是会把身上淋湿的，而且她也养成了习惯，跟他撑一把伞的习惯。

顾淮生迟疑了一阵，还是拒绝了

：“不用，车里有伞。”

他将车门打开，弯腰从车门里抽了一把伞出来。

一把纯黑色的大伞，他撑开之后，雪花就被阻断了。

“好。”沈清欢淡淡的应了一声，没等他，抬脚就往别墅里走了。

她总该习惯的，把对他的习惯都戒掉。

回到别墅，她回了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