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苹很喜欢风。

初记事时，每当有风吹过蒙德城里笨重的风车，她总是呆呆地仰头望，看着风叶不急不缓轮过一弯满月。

那时她会想什么？

想浸满墨香的书籍，大树上鲜甜的果实，傍晚的月亮，瑟瑟的秋风。

不，她只会站在风里，风同样吹着她的发，呼啸着，正如吹着头顶的风车般。

何时风才会停。

“阿苹？”

她回神。

温迪弯眸看她。

“……抱歉，刚刚讲到哪了？”

“啊！阿苹你居然不好好听我讲话！”少年鼓了鼓脸颊。

她投以歉意的眼神。

只是……

若她迷迷糊糊间没有听错，少年所言的，似乎是风系神之眼的好处？

温迪晃了晃他那颗翠绿的神之眼，带着点讨喜的骄矜：“多说无益，就让我带你试试吧！”

试什么？

却见少年上前一小步，虚虚握着她的手腕，耳边灌满了风声。

神之眼是这样用的吗？青苹恍恍惚惚地想着，但她也来不及深思，温迪的话已穿过风抵达了她耳边。

“阿苹，准备好了吗？要开始飞了！”

所以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她不过是发呆了一瞬。

风之翼舒展，被风牢牢托举，居于高天之上。

高空的风很大，是与地面上不同的感觉。

少年爽朗的笑声消散于风中。她闭上眼，任风将她包裹。

风虽大，却绕过她的灵魂。

自那日后，偶尔的闲暇时光，温迪便会拉着她去往蒙德的不同地方。

那些花草与生物，从来只在书上得以窥见的东西，如今却在她的眼睛下上演一场寂静的戏剧。以整片草地为景，风便是最好的演员。

但……

“我们这样不会被愤怒的信徒赶下去吗？”

坐在蒙德城内最高处风神雕像的手上，青苹发问道。

少年紧挨着她坐着，风吹起他额间的鬓发，露出那一双发亮的润绿色眸子，装演着远处的蓝天与森林。淡淡的塞西利亚花独有的浅沁幽香融于风里，令人也醉了几分。

听到青苹的话，温迪凑近，狡黠地眨眨眼：“不会哦，蒙德的人们都很热情，他们会原谅我们的。”

真的，不会吗？——这已经不是什么热情与不热情的事了吧！

“那风神巴巴托斯会原谅我们吗？”突然的，她轻轻地开口。

风神——巴巴托斯。

祂到底是位怎样的神明呢？

“母亲，我们为什么要对风神做祷告？明明蒙德城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他们的神明了。”

“嘘！你这孩子！”母亲捂住她的嘴，对着教堂的方向弯腰拜了拜，“神明见谅，小孩子不懂事。”

那双和她一致，只是更为浅的蓝眼睛看着她，温柔地笑道：“因为巴巴托斯大人，是一位非常好的神明。”

母亲说着，兴致勃勃的从旁边的橱窗上抽出一本卷了边的书，翻了几页，清咳道：“旧神高塔之王暴虐无道，人民苦不堪言……”

小小的她仰头认真倾听。

“……祂低头，瞳色倒映着惶恐的人们，语气温和：‘去建立一个无人称王的城邦罢。’”

书被母亲合上。

她此刻看着温迪，突然想到了记忆里母亲说的那句话。

那篇故事她已忘的差不多，唯独那句话。

青苹想，如果巴巴托斯，真如史诗传颂的那般，那么，祂一定会带着明显的笑意，说——

“我想，他会很乐意的。”

少年的声音响起。

温迪温和地笑着，用手托住下巴。

“诶？你问我为什么这么说？”

“哼哼，当然是因为我就是风神巴巴托斯本人啦！”少年用手叉腰，上扬的眉眼中藏匿着俏皮与得意，眸子铺满了光。

青苹听此，若有所思地点头。

“什么嘛，你就这么点头了？你难道不该说‘不可能，如果你是风神巴巴托斯，那我不就是岩神摩拉克斯吗？’这类的话么？”温迪泄气地放下手，似乎连眉眼都耷拉下来了。

“不，只是我觉得……”青苹扭头，静静地看着他，亮蓝的眸子掀不起波澜，“若风神的确存在，那为什么不能是你呢？”

温迪只是诧异了一会，随即笑起来，眉眼生动。

“诶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