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若草头晕脑胀,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
她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水,细碎的头发黏在她脸上,如同溺水之人,狼狈不堪。
卢峰见她气色不好,低声道:“少奶奶,您就乖乖道个歉吧,也免得受罪!”
夏若草难受得意识都有些模糊了,但仍倔强抬着头,艰难道:“我……我没做错事,为什么要……要道歉?”
利落道歉能好受些,可她不想。
她从没做过亏心事,不会跟夏明岚这种人低头!
卢峰轻叹了一口气,伸手。
头被按住,夏若草双手紧紧撑在地上,努力绷直脊背。胃里疼痛肆意叫嚣着,疼意席卷着她每个细胞,
跟头上那股力一样,逼迫着她妥协。
可她不愿!
小时候饿得最厉害时,也有乞丐跟夏若草说——
“你年纪小,只要跪下卖个惨,会有很多人给你钱、给你吃的!哪儿用得着去垃圾桶里翻吃的?”
夏若草不愿意,她妈整天骂她贱骨头,认识她的人都喊她小扫把星。
所有人都把她当根野草,可她最起码得自己把自己当个人看!
夏若草紧咬着牙硬撑,唇瓣都咬破了,嘴里满是血腥味,她还是抵不过卢峰的力气……她头被迫磕在地上。
她努力抬头,可被死死按着,只能看到夏明岚搁置在轮椅上的脚尖,像是无声的嘲讽。
“给岚岚道歉,我就饶了你这次!”
季云深凛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似是压在她脊背上的万斤重石。
夏若草额头贴着地面,不想做哭这种无意义的事情,然而还是有泪水顺着她脸颊滑落,一滴滴淌在地上。
她如今甚至庆幸自己是这个姿势,这样至少不用被季云深跟夏明岚看到她的狼狈。
“知错了吗?”
“我没错!”
“肯道歉了吗?”
“我没错。”
……
夏若草意识都已经有些模糊了,她记不清自己被按着磕了多少次头,只是一遍遍重复着那句“我没错”。
她前几天险些被推下天台,额头上的伤口还没长好
,这会儿已经渗透出鲜血。
鲜血滴滴答答淌落在地上,遮掩了泪痕的存在。
夏明岚看着她这狼狈样,原本还觉得高兴,此时却觉得如鲠在喉,难受至极。
她最讨厌夏若草这个样子!
明明就是一个吃垃圾长大的下贱东西,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高贵的大家小姐了?
她让她跪,她就该跪。
她让她做什么,她就该跟奴隶一样照做才是!
夏明岚恨不得把夏若草每根骨头都给敲碎了,可季云深就在旁边,她只能努力忍耐,指甲都快把掌心掐烂!
夏若草胃里那股疼意已经褪去,只额头上伤口的疼痛,一点点深入神经,如同丝
线缠绕收拢她的心脏。
她艰难而缓慢地喘息着,不用卢峰按,她这会儿都抬不起头。
哒。
哒。
哒。
脚步声一点点靠近。
夏若草视野里出现一双皮鞋,鞋子踩在她流下的血水上,跟它的主人一样傲慢冷漠。
季云深声音冷若冰霜,夹杂着压抑的怒火:“夏若草……”
“我……我没错……”
夏若草没等他说完,麻木机械又艰难地重复着这句话。她喘着粗气,抬起头,看着季云深。
八岁那年,她也是这样仰望着他。
只是那时候,他对她来说是好心的王子,如今他却是要夺她命的罗刹。
季云深……她爱不起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