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怎样的暴跳如雷，顾千里在那之后甚至做了很长时间的噩梦。

祝小姜在发现顾千里拿着酸菜这种不健康的食物，喂给自己的宝贝儿子吃的时候。

简直无异于看到杀父仇人拿着毒药在喂她儿子一样了。

说是痛恨都不足以形容了，祝小姜简直是想要顾千里死。

她把顾千里的头，一把按进了水盆里，看着清瘦弱小的孩子，在她手下扑腾，像只被抹了喉咙，濒临死亡的禽类。只剩最后那些无用的挣扎。

但是祝小姜最终没有真的想要弄死她。

她拎起了扫帚，是那种，上面是一根竹竿，下面是一些棕榈皮的那种老式扫帚。

竹竿特别的硬，一下下抽在顾千里身上，怒骂着，虐打着，狞笑着。

直到那么粗一根竹竿被打断……

不管顾天边在旁边怎么哭着哀求，祝小姜都不为所动，似乎要将生活带给她的不如意，悉数发泄到这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女孩身上。

顾千里身上的淤青，半个多月都没能消掉，而且她的手臂也被打得骨裂。每天晚上睡觉都会哭着惊醒。

而顾幕沉，两个月都没有再说任何话，一个字都没有，而且因为目睹了可怕的暴力行为的缘故，他还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刻板行为。

顾幕沉的这些表现，也让祝小姜更加觉得，这都

是顾千里害的。然后对顾千里更加怨恨了。只不过，从那之后唯一的改变就是，祝小姜不会在顾幕沉跟前打顾千里了。

但顾幕沉因为患有艾斯伯格综合征的缘故。

有着完全的图象记忆，所以他记忆力超群，他过目不忘。这是天赋是恩赐，也是罪恶是惩罚。

顾幕沉从来没有忘记过任何事情。

而且，记得异常清晰，清晰到……那个时候祝小姜暴跳如雷，如同疯了一样。

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模样，在咒骂虐打时，嘴角狞笑时扯出的扭曲弧度，嘴里喷出来的唾沫星子的轨迹，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时的他，并不能完全理解，事

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脑子里的直线思维，让他将所有的事情串连在了一起。

是因为他的错，是因为他想忤逆母亲的控制，并且让姐姐帮忙，姐姐出于心疼而给他的帮助，几乎将她自己陷入绝境。

啊，原来那些，是我不可以肖想的。是我完全不可以做的。

于是酸菜鱼像是什么绝对禁忌的开关。

哪怕过了很久之后，哪怕到了现在，哪怕他已经自由，也依旧不愿意碰。

就好像，只要触碰，只要提及。

那些可怕的噩梦就会重新翻覆而来，将他淹没在苦海里。

所以，在听到顾千里说起做酸菜鱼给他吃的时候。

顾幕沉

的目光有些飘忽，乌黑的眸子一下子似乎没有了什么焦点。

然后他细长的手指，开始无意识地搅动抠动起来。手指互相自我虐待着，谁也不饶过谁。

顾千里知道，这是顾幕沉刻板行为的表现。

她伸手过去，温柔却坚定地握住了顾幕沉的手，“沉沉，看着我，看着姐姐！”

顾幕沉没有焦点的怔怔眸子，一直都没有个反应。

而他重复着刻板行为的手指，也抠到了顾千里的手上。

秦莫看着这一幕，眉头就紧皱了起来，当即就要伸手过去，却被顾千里用另一只手拦住了。

“阿莫你先等一会儿。”她的声音轻轻的，很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