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阳看着眼前衣着齐整的尸体,心说确实是当官走仕途好,死了都不用被开膛破肚,还能留个体面的全尸:“老丁叔,那你检查出什么没有?”
仵作受了点恩惠,此刻说得格外实诚:“就是有什么问题也难发现啊,毕竟这也算不上验尸,单纯就是看看情况罢了。依照老头的经验来看,确实是刺死的可能性比较大,但是就是有件事挺让人犯嘀咕的。”
“什么?”
“县丞的脖子是绛紫色的,而且带着浮肿。”
李平阳拉开高鹤的领子看了看,果然看到脖颈处异常的肿大,那干瘦的皮肤此刻仿佛吸饱水的海绵,晃晃荡荡地被撑开细密的皱纹,透出内里青紫色的淤血:“这是?”
蒋大跟着蹲下来,不明所以地看了看:“是被绳子勒死了吗?”
老丁摇摇头:“官爷您看,这脖子上一点绳子的痕迹都没有,怎么可能是勒死。”
“那这脖子怎么涨这么大,还发青?”
李平阳顺着青紫色的鼓包摸了摸:“是不是喘不上气?”
“也不大像,一般如果是真的喘不上气,手肯定要去抓脖子,但是高县丞并没有抓脖子,而且如果真的是喘不上气死的,那也少见脖子肿大成这样的。”
“不是绳子勒出来的,也不是窒息。那这脖子怎么能肿成这样的?”李平阳隐隐觉得里面或许有些问题,一时却想不到解法,无奈之下只能暂且记下。
“除了这里呢?老丁叔还发现其他问题了吗?”
“除此以外其他倒是没什么了,余下可能也就是,我们来之前高县丞的夫人来为他洗了脸,所以老头我看的时候脸已经擦干净了。不过高县丞五官都没有受伤,所以应该也没什么,高夫人只是帮他擦了擦撞在地上流出来的鼻血罢了。”
李平阳掰着高鹤的鼻梁看了看,果然摸到了一块松动的骨头:“看起来鼻子确实撞骨折了,那就更不对了啊?”
蒋大在旁边越发茫然:“哪里不对,这不是很正常嘛?”
李平阳舌尖在腮帮子里面戳了一会,似乎在想什么事情。过了很久她才站起身:“如果那天真的如同屏风上影子所示,那么照常理来说高鹤的鼻子是不应该受伤的。”
“倒地上撞到鼻子有什么问题?”
李平阳拽着蒋大站起来:“军爷,咱们俩重现一下当时的动作吧。”
蒋大也好奇,欣然同意,两人摆成前后姿势之后李平阳从背后撞上去,此刻蒋大眼见着自己向前倒下,双手下意识想要往地上撑住,最终倒在地上的时候居然是脸颊先着地的。
他贴在地上难以置信地眨眨眼,即刻撑着身子坐起来,摸着略微有些刺痛的脸颊和完好无损的鼻梁:“怎么回事?我,我确实没有摔到鼻子?”
老丁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位官爷有所不知,人倒地的时候会本能避开正面,故而很少有倒在地上折断鼻梁的情况。”
蒋大回忆了一番自己方才的亲身经历:“会不会高鹤被刺中的一瞬间就已经失去意识了呢?”
“人身上哪有什么位置可以做到刺中的一瞬间就失去意识?”李平阳指着高鹤的腹部,“更何况明面上的伤口就在这里,我还没见过谁被刺中腹部的瞬间就昏迷的呢?”
“所以,意思是说?”
“如果鼻子上的伤口真的是撞在地上撞出来的,最有可能的情况是,高鹤在倒下去的时候意识是不清楚的,那个时候的高鹤已经失去了对自己进行保护的本能,才会留下这样的伤口。”
蒋大挠挠头:“可是那个影子不就是后面人捅向前面的人吗?当时前面那个人走着好好,应该身体没有什么问题啊?”
“有没有可能,那个影子不是当时的情况?”李平阳嘀咕了一句,忽然跟蒋大对视了一眼,“按照地上倒着的位置,应该是高鹤倒下了之后宋许绕到他身边,然后在他前方仰面倒下?这怎么都对不上那个影子啊?”
蒋大挠了挠脸,想不通地皱起眉:“总不能那影子是假的吧?而且他们绕着屏风走了三圈,第三圈走到外围的时候大家可都还看着呢,也没发现异常啊?绕到后面就一会,就出事了?”
李平阳显然也想不通了,手指节抵着下巴嘀咕起来:“从前面绕到后面的那一小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峒道从柜子上取下一卷折页略带黄色的卷宗,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从蒋二手里接过记录用的纸签和狼毫:“找到了,这就是三年前县衙的账簿。”
蒋二帮忙点上灯:“大人来县衙的库房就是找账本的?”
“嗯,李平阳有一点说得没错,那天卫虎到达高家的时间必然不是子时之后,他早早来到高家一定是有什么秘密要和高鹤商量。”张峒道一边解释,一边翻看起账簿,“杜家正在清算‘菜人’交易的事情,此刻他们最有可能需要商议的,就是怎么掩盖‘菜人’的事情。”
“李平阳是?”
张峒道未曾抬眼,只是捏着纸页的手微微一紧。
蒋二自知失言,随即仿佛着急换话题似的快速问道:“那么为什么要找三年前的账簿?”
“三年前卫虎调任到这里,也大概是这段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