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道理来说,高府的火陷入烧得更大,但是白龙庙地处乌江县的中心地带,四周都是熙熙攘攘的百姓,一时间除了火灾之外还引起了不少的踩踏拥挤。
张峒道指挥着胥吏匆忙把人往其他街道疏散,寺庙里传来噼里啪啦的木材断裂的声音,陈坷远抬眼望向那座还未曾有机会进入的七层浮屠,那些朝着外面的木窗里面燃烧着熊熊大火,每一个狭窄的窗口都亮着烧到热烈的光。
张峒道心里暗觉不妙,随手捞出一个正在人堆外面瑟瑟发抖的小沙弥:“你们寺庙的善款簿子在哪里?”
小沙弥早已被大火吓坏了,眼下瞧着张峒道一身军爷的打扮拽住自己,凶神恶煞地质问,瞬间就嚎啕大哭起来:“不知,不知……”
一旁有个年纪大一些和尚跑过来,抱起小沙弥,他左右看了看,偷偷凑到张峒道耳朵边小声嘀咕:“一个时辰前几个大师傅把功德簿锁到箱子里送进塔里了。”
见张峒道眼神带着些惊讶,那和尚也不敢多说,缩着脖子就把小师弟抱在怀里提走了。
陈坷远在那边指挥着将几位妇孺老人送到一边休息之后,回头就看到张峒道脸色苍白地望着那燃烧的火苗。他匆忙走上去:“大人?”
“一定是卫虎,他知道这事情肯定瞒不下去,就一把火把证据全部销毁了。”张峒道盯着那火苗,眼里几乎要冒出一股邪火了。
陈坷远一时间说不出话,倒是张峒道拍了拍他的肩膀,旋即往庙里冲去:“不能就这么轻松让他得逞了——跟我来,看看还有没有机会弄回来点东西!”
到了这一步,陈坷远心说不大好,张峒道已经有些血气上涌,思考混沌了,他来不及阻止,连忙跟着追上去。
寺庙内此刻已经是一片火光,热得仿佛要把人烧干似的,就是在中间的空地上都有些呼吸不畅。张峒道在前面顺着浮屠看过去,从下而上一层层瞧上去:“火应该是第二层起的,第三层眼下火势最浓。”
陈坷远吓了一跳,顾不得其他,直接一手拦在张峒道面前:“大人,不可鲁莽啊。证据没有了再找也可以,水火无情可不能冒犯。”
张峒道拽住陈坷远,想把对方手打开,陈坷远的手却又紧紧拽住他的衣服。
“再找再找,于家村放那些人跑了再找!高家转运佛像再找,眼下好不容易摸到了这些东西,又被付之一炬,还要找到什么时候!”
“大人,里面危险!”
“危不危险进去看看才知道,在外面能看个甚!”
两人几乎要扭打在一起,陈坷远仗着高了一些,从背后箍住张峒道的腰两人角力一样僵持在一起:“那只是账簿,有没有用还说不定呢!”
“有证据都不一定有用,没证据肯定就没用了!放开!”张峒道疯狂挣扎起来,“越拖烧得越多,晚一瞬希望更渺茫!松手!”
“早几天晚几天不要紧的,大人!都已经追到他们的踪迹了,从长计议才是啊!”
“从长计议个屁,你不要紧,乌江县百姓也不要紧吗?最后再找不到证据怎么办?任由案子过去吗?”张峒道一把推开陈坷远,从旁边捞起水桶从上而下泼了下去,撞开木门消失在宝塔内的火海之中。
陈坷远跟着追进去,捂着口鼻刚刚走进门口,听到一阵木板断裂的爆裂声音,一楼通向二楼的木梯在炙热的火舌中轰然倒塌:“大人!大人您在哪里!”
早已消失在火海之中的张峒道还未曾回应,一双手急急地从背后拽上他。陈坷远匆忙回头一看,却见陆载捂着口鼻满脸惊恐地扯着他的袖子,着急地往外拽:“大人还在上面!”
陆载水都来不及泼,衣角都舔了火舌,他左右一看,扯着陈坷远:“梯子塌了,快先出去,再想办法。”
两人跑出塔楼,陆载扶着膝盖咳嗽地昏天黑地,顺着塔身向上看去:“似乎烧到第四层了,刚刚大人未曾应答,应当已经跑上去了。”
陈坷远呕出一口黑烟,捶着胸口吐了几口黑漆漆的唾沫:“木梯已经损坏,大人怎么下来啊?眼见着火烧上去了,等会越发出不来了……不行,我得回去!”
陆载看他又要往里冲,一个头两个大,顾不得自己咳得肺都要吐出来,一把拽住陈坷远的袖子:“别去别去,去了也不能现搭梯子啊!”说着,着急地让两个别火的领队着急带着人去灭火,“你们快去灭火,眼下张大人被困在塔中,他若在乌江县出了事情,你们都别想好过!快去快去!”
陈坷远着急地搓着袖子,忽然仿佛想起了什么事情,拽住陆载的袖子:“要不,去、去高府找找李夫人呢?”
陆载也一瞬间愣住了,转头望向旁边的大火:“这么大的火,就是神仙来了,也,也得先灭火才行啊?再说高府现在怎么样了倒还不知道呢,那里火势更大,只怕一时半会赶不来啊。”
陆载话音未落,就听到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什么赶不来?你们要赶哪里去?”
两人转头,就见李平阳顶着一张蒙着烟黢黑的脸,一边嫌弃地挥着黑烟,一边小跑过来,凑近之后手在脸上胡乱摸出几道猫胡子:“高鹤的尸体没弄出来,但是高府诸位都救出来了。刚刚我和庙门外的蒋二兄弟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