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阳进屋的两个人眼眶都是红红的,神态里多有些唏嘘感慨之意,也不知道聊了多少事情,总之郭映就这么一边擦着眼泪一边不住唏嘘:“怎么会这样复杂呢?怎么会脑撑着这个样子呢?真是想不通……”
大约是提起了父亲的往事,李平阳再看着面前两人难免有些感慨,语气也温和不少:“都聊得差不多了?”
张峒道点点头,他重伤未愈,方才哭得大约是有些乏力,靠在枕头上模样很是病弱:“嗯,该说的我都说过了,也算是就此别过。从此山高路远,愿……”
“先别愿!”李平阳手一把拦住张峒道的抒情,搬了个凳子坐下来,双手抵在膝盖上,模样仿佛什么土匪下山,“我们先把正事聊清楚。”
“……嗯?”郭映吸了吸鼻子,回了一个茫然的眼神。
李平阳呆了一瞬间,转头看向张峒道:“你什么也没有和他交代吗?”
张峒道回的也是一派天真的表情,闻言眨眨眼睛露出几分山野小鹿般的天真:“不是让我们能相互有个机会告别吗?”
李平阳挠了挠头发,露出有些无奈的表情,上下扫了扫面前俩二十岁上下地少年人,最后还是叹一口气:“告别是告别啊,但是除了告别当然还要干点别的咯——小少爷,我问你,你想不想帮你的兄长逃得更放心点?”
郭映眨眨眼睛,犹豫片刻:“自然是,想的?”
“那你想不想顺道帮忙解决看看和州‘菜人’的事情?”
这下别说郭映,连张峒道都愣住了,两人对视一眼:“这事儿,还有可能吗?既然朝廷都是这个态度,难不成还要回转的余地吗?”
“所以说你们到底年轻,世上从来没有不可能的事情。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吧?”
“能帮助黎民百姓,我自然是愿意的。”郭映点点头,随即看着李平阳的姿态,生出几分犹豫,“只是,不知道李夫人有什么办法。”
“愿意就行。”
李平阳点点头,坐直了身体开始问话:“我们这几天不在长安,眼下城中形式如何?有没有大张旗鼓寻找张峒道?”
郭映老老实实地摇摇头:“这事儿说起来颇为古怪,大明宫几乎没有消息传出来,我还是费心打探才知道的一点点消息,这几日别说什么通缉令之类,就连搜查令也不曾下过。”
李平阳点点头:“那你是如何知道关帝庙的事情?”
“我特地去问的,问了金吾卫都说不知道,后来我实在不放心,就特地去问了皇后宫里的人。他们中有人就松了口,说当时隐约听到拿着美人骨去关帝庙换。但是皇后娘娘下了命令,说什么美人骨,她压根不知道,那几个人是来构陷她的。”
“这事情就这么锁死了,不了了之,这几日甚至都没有派人去关帝庙看看。”
张峒道自己听着,想起那碗灌入他嗓子的美人汤,不由得心生唏嘘。
李平阳闻言倒是笑了起来:“好好好,他们信了,信了就好办了。”
“信什么?”
“我们假托神仙之名闹出这一番动静,又把皇后的侄子掳走,又威胁要皇后交出美人骨,最后他们居然都没有要把长安掀翻了抓我们出来,其中原因只有一个。”
“他们害怕美人骨的事情暴露,害怕世人知道这皇上与皇后吃了太上皇的贵妃。”
“要抓我们,总要有个由头吧?什么由头?我们进宫给皇后的侄儿驱邪然后把小孩掳走了?那皇后侄儿为啥疯了?因为看见姑母吃人肉了,因为查宫女遇害案查到皇后头上了?”
“这事儿查下去整个大明宫谁都不干净,如此爱惜青春的人,对自己那些杜撰的名声,也必然是极其爱惜的。”
“史书上若留下半点记录,悠悠众口如洪水滔天,能把他们拍死在黄河泥沙里永世不得翻身。他们可不是始皇武帝,没有那种留下骂名也要做成事情的魄力。对着这种情势,张峒道的死活与要暴露美人汤相比,孰轻孰重?”
李平阳说到此处,不由得笑了笑,补充道:“再者,子不语怪力乱神。我们的来历查不出,那天雷异象又是天公助我,他们心里难免没有些戚戚然。举头三尺有神明,不轮到自己的时候谁都当做没有事情。”
“但是他们心里藏着鬼呢,心里有鬼的人,怎么可能不怕鬼神?”
李平阳一番话说得大开大合,戏谑之间就把这一场无疾而终的大戏说得差不多了。两人面面相觑,脸上都有些恍然大悟的表情。
郭映反应快些:“那李夫人,您想要在下做些什么呢?”
李平阳点点头,神态有些欣赏:“眼下朝廷初定不过几年,汝父为朝廷肱股之臣,此番就是暂时误信谗言,日后必然重用。出了这件事情,圣上必然要避开在朝官员,可能会召见汝父旁敲侧击询问要如何做才好。”
郭映点点头,随即疑惑道:“夫人是希望家父说什么?”
“具体说些什么,郭大人必然比我明白。我只是希望郭大人帮忙传递到两个意思。”李平阳竖起两根手指,“其一,如果圣上有希望郭大人拿主意的意思,请郭大人把话题往长安城守备应当更加严格上引。我打算带着张峒道先去避避祸,他们在长安城内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