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多儿被绑在椅子上,青紫色带着伤痕的脸上露出些无所谓的表情。他上上下下打量着面前穿着官服的宋许:“宋主簿,好大的官威啊。”
宋许看都不看他,垂眼打开面前的卷宗,仔仔细细翻看上面的记录。过不一会,张峒道与陆载二人走进来,宋许站起身转头下意识要拜,被张峒道伸手扶住,后者望着宋许笑了笑,拱手一拜:“草民张某,见过宋县丞。”
宋许神态有些复杂,最终只是略怅然惋惜地轻叹一声:“无需多礼,请张先生与陆先生在本官身边坐下,与本官共同审理此人。”
王多儿看着面前三人,不由得笑出来:“什么张先生,放你娘的狗屁。张峒道我知道你!你不是皇后的亲戚吗?你不是死了吗?眼下怎么好好地活在这里?咱们县丞看起来要犯欺君的大罪啊!”
监牢一片死寂,无人对这番话有半分反应。
王多儿左右看了一圈,神态透出几分惊讶:“你们这些人都是聋子吗?那个张先生是皇后的侄子,他犯了欺君之罪被赐死,眼下却偷偷逃出生天。你们只要带着这个消息去告发你们县丞,明天这县丞位置就是你的!”
“你们怕什么啊?反正你们宋县丞不就是靠着这个办法从一个小小的主簿做到如今县丞的吗?有样学样,你们也应该去告发啊!”
然而那些兵士依旧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似的,甚至连表情也不曾变过。
王多儿表情扭曲了一些,大约是明白如今已经没有回头的可能,他每一句话都发泄似的呕吐着自己的憎恶:“你们这帮懦夫!一帮上不得台面的女子!这么好的时机,这么好的机会,你们一个个却在这里装聋作哑!怪不得人家总说,古来英雄多,眼下全是懦夫!骂的就是你们这些人!你们以为他不耍手段怎么能坐到这个位置的!”
其中一个人似乎有些按捺不住,往前想要反驳些什么。宋许手抬起小幅度摆了摆:“此辈不知道义,背离正道,不足与语。”
陆载慢悠悠地磨好了墨,以笔尖沾了一些,对宋许与张峒道微微点头:“县丞大人,笔墨已经准备好。”
宋许微微颔首,转头看向张峒道:“张先生,便由您来问吧?”
张峒道对宋许方向一拱手:“如此,某便冒昧自处,还请大人在旁督查。”
他转过身,上下扫了一遍王多儿:“王多儿,淮南道和州府乌江县百忧镇人士,家中父母早亡,家产被叔嫂所夺,后来便在百忧镇附近一代以为人做短工为生。”
“我看你是开元二十八年生人,恰好我也是,如此看来,我们应当是同岁。”
“同岁却不同命,同岁又如何?”王多儿哼了一声。
张峒道并不接话,只继续缓缓说道:“眼下我们要与你论三桩罪名:其一为谋害宋掌柜的罪名,其二为谋害魏无命将军的罪名,其三则为参与菜人交易的罪名。这三条罪名均为死罪,数罪并罚,谁也救不了你。”
“不过这是眼下,如果你有共犯,那么就有人可以分摊这些罪名。”张峒道恣意地扶着椅子,微微歪过头上下打量王多儿一番,“我要问你这三件事情。你最好如实作答,只要你把那些参与的人说明白,我们便能帮你仔细清算罪名。”
“若是运气好,你还能捡回去一条命。”
王多儿眼神凶煞,他被捆在椅子上,盯着张峒道的眼神里透着浓烈的杀意:“老子信你个鬼,老子恨不得弄死你。你们这些人都该死!都该死!”
张峒道对他的愤怒无动于衷,他坐在椅子上等着王多儿吼完,这才施施然地低下头:“你不愿意说,也是可以的。但是这些案子你一个人是必然完不成的——我记得百忧镇上有个药铺,里面掌柜的是不是姓冒,叫冒蘅?”
王多儿忽然愣住,一时间那些骂骂咧咧全部都安静下来,只留下一片寂静。
许久,他才难以置信地瞪着张峒道:“你什么意思?”
张峒道对那凶煞的眼神毫无反应,他低头整了整衣角,语气颇为随意地说:“在百忧镇上,她与你最为亲近,也只有她真心想帮过你。我想,大抵这位冒姑娘就是帮凶吧?”
“张峒道你个王八蛋!你凭什么这么说!”
“当然是因为你和她最为亲近,因为她善良地多帮了你,自然她的嫌疑也最大。”张峒道抬起头,神态坦然地对王多儿笑了笑。
“你明明知道,你们明明知道!她是无辜的!你怎么能这么说!”
张峒道仿佛听噪音似的有些不耐烦皱起眉,等到王多儿吼完了,被几个兵士压着肩膀控制住,他才抬起头,姿态怡然而放松,语气甚至有几分难见的温和:“王多儿,我们是帮县衙分忧的。你不说话,这笔录做不出来,这案子解决不了,我们便一日无法安睡。所以如果你不说实话,那么我们便只能帮你编出一套实话。”
“你自己来说,不管是编的还是真的,尚且可以掌握些主动权。但是如果你什么都不愿意说,开口只知道谩骂侮辱,那么我们自然也有我们结案的办法——只是这结果究竟如何,却由不得你辩解半句了。”
王多儿难以置信地看着张峒道:“你怎么能颠倒黑白?”
“在你眼中,我可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