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液体滴落的声音响起来，不大，却分外瘆人。

像是有阴恻恻的恶魔隐藏在暗处，蓄势待发地盯着他一般，每动一下，都感觉危险逼近了几步。

就在附近，或者，就在他近在咫尺的地方。

“……有人吗？”

可怜的阿普里尔，终于还是发了抖。

慢慢探着，俯身。

眼前白蒙蒙的一片，近乎失明。

双手的触感却无限放大，轻而易举地，就能感觉到自己碰到了那粘稠的东西。

活脱脱像是人生病时流下来的鼻涕。

再一碰，仿佛还摸到了什么正在蠕动的东西。

像是小虫子。

又黏又腻，还能碰到冷冰冰硬邦邦的东西。

他被冻得发紫的手指猛然一缩。

大概是意识到了什么，他骤然后退，像是惊慌失措的小白鼠般。

想躲，却不知道方向。

脚下到处都是粘腻的液体，一个没站稳，忽然打滑——

不知道摔在了什么地方，只听到了一声闷哼。

似乎是贝亚特的声音。

摔下去，也终于不再是那冷冰冰粘腻得像是鼻涕的东西，而是温热的身体。

阿普里尔瞬间颤颤。

“贝亚特！”

“你怎么样？！你怎么了？”

瞎着眼，他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凭着感觉。

疯狂地推着躺在地上的人，想要把他推醒。

“贝亚特！醒醒！你醒醒！”

贝亚特在一阵摇晃中醒来，脑袋还一阵晕厥。

天旋地转的，还残留着相当厉害的后遗症。

被强迫着醒来，勉强恢复意识。

眼睛都还没睁开，闻到那空气中剧烈恶臭的气味，加之被剧烈摇晃，瞬间反胃。

“……呕——”

“别——别摇了——”

可怜的贝亚特，被摔得凄惨，五脏六腑仿佛都被摔得稀巴烂。

身体里翻天覆地的，又疼又酸又无力。

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就要勉强睁开眼睛，阻止他。

听到他的声音，哪怕只是很虚弱，阿普里尔显得很激动，激动得不行。

自以为独处在危险之处的猎物，突然找到了个同伴，那感觉自然是惊喜的，难以言喻的。

让他对四下环境的恐惧都少了几分，心也安定了下来，神经稍稍放松。

“你在就好，你在就好。”

他说，“原谅我刚才实在是太害怕了，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咳——咳咳——”

贝亚特脑子昏昏沉沉，还莫名地疼，似乎是刚才被磕到了。

他按着脑袋，慢慢地，坐起来。

周围那浓烈到让人难以忽略的恶臭气味，过分刺激，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的视线慢慢由模糊到清晰，四下的环境微微昏暗，带着些许光线。

还未看清楚身处的环境，就听到他那情绪莫名激动的哥哥说：“你快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现在在哪里？”

“我的眼睛看不到了，肯定是被刚才的光给刺伤了，你快看看，我们是不是出去了？我们现在是不是在城堡外？”

他满怀希望，受了伤的眼睛蒙着一层白白的雾。

看着像是个孩子，还是个心性尚为单纯，无比天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