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过了晌午,赋云歌从一家喧闹的酒馆踱步出来,抬手遮住刺眼的阳光,漫无目的地四处张望。 “唔……基本没什么有用的消息。” 他苦闷地挠了挠头。虽说是为了扩大范围而选择了分头行事,但越是这样,在这种时候就越是心焦。 不过,月参辰两人倒是所言不虚。 今天早上,布元坊命案已经在各处传播开来,但有价值的消息不多,以讹传讹却不少。半天下来,除了一点零零碎碎的信息,他基本就是了解了哪家店的茶水比较优良。 那个醉尘乡前辈,看起来也对自己并不重视,这确实是一件令人沮丧的事。如果再不做出点成绩,他真的担心有一天,自己会成为众人的拖累。 “唉……” 越是乱想,头脑就越混乱,反而更没有情绪找有关那些大汉的线索了。 赋云歌慢慢地四处踱步,眼神空落落地望着岸旁发芽嫩柳,思绪恍惚。 白天渐渐度过,傍晚又至,可赋云歌除了茫然走动,再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发现。 夕阳余晖把他的脸照得通红,晚霞美不胜收。远处的矮山时有野鸟啼叫,可他却毫无心情欣赏,心尖仿佛被蒙上了一层煤灰,情绪低落。 不知道他们几个都有了什么新的进展。赋云歌内心闷闷地想着。 他知道那几个伙伴比之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肯定不需要操心。他扭着僵硬的脖子,长吁了一口气,准备往醉尘乡家的方向折返。 刚转身时,从他的身边恰好经过一个步伐匆匆的行人,不小心一下撞在了他的肩膀上。 那人力气还挺大,赋云歌不由“哎”了一声,差点把他撞个趔趄。 “抱歉,赶路太急。”那人匆匆转过头道了歉,加快步子往远处去了。 赋云歌的视线却没有继续茫然。他注意到了一件事,一件不可谓不可疑的事。 那个行人背后的棕色长条状布包上,似乎印着斑斑血迹! 虽然已近傍晚,天色暗淡,但赋云歌一直目不转睛地观察,基本确认那就是血迹。 长条形的包内,很可能就是刀剑一类的武器。而且此人行色匆忙,很有可能……什么地方出事了! 那人的行踪已经不可寻觅,赋云歌立刻警觉地转头去看,顿时察觉了一点要素。 那人来的方向,正是发生事故的布元坊的方向。 布元坊!赋云歌脑中顿时拨云见日。 命案发生在布元坊,那布元坊此时肯定会有更多的资料。比如幸存者,或是周边的居民,都能够提供有价值的消息。 而如果刚才那人与先前的大汉是同伙,那很可能就是抢在他人之前去销毁幸存的证据!他之前竟然一直忽略了这个问题! 意识到问题的严峻性,他立刻小跑着向街埠码头赶去。不在于“邀功”,而是基于对那些杀人魔的痛恨,他一定要赶在那种事发生之前,保住幸存的人,留住那些证据。 但愿刚才的那人,不是抢先一步的恶徒。赋云歌这样想着,身影被余晖越拉越长。 ………… 布元坊,这个昔日辛勤劳作的家园,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片荒芜凄凉的废墟。 焦黑的弃地之外,此时已经搭起了几排零零散散的小草帐,这是幸存者们暂时避难的地方。 街上纸钱的碎片混着炭黑的灰渣,顺着暮色的乱风在空中肆意地翻动飞卷,不时有黝黑的栖鸦从混乱的夜空中“呀呀”叫着、扑打着凌乱的翅膀飞过。 草帐里颤巍巍闪动起熹微的烛光,透过缝隙看起来有些温暖,似乎可以勉强称作一点慰藉。然而持续传来的低低的呜咽声,融化进萧瑟的夜幕,失去至亲的哀恸穿云裂石,不断冲进东方诗明的耳膜。 此时,东方诗明孤身伫立在布元坊的牌坊之下,神色肃然。 脚下即是被大火烤焦的青砖,面对这遍地狼藉,萦绕脑中的都是在白天遇到的一副副悲戚的面庞,长久挥之不去。 他不愿意就这样回去,他告诉自己不能就这样回去。 冷风旋来,东方诗明微微一颤,但他依然稳稳屹立着。 根据他的推测,这里幸存的人们,很有可能是那帮恶匪继续剪除的目标。毕竟,豺狼一旦选择在黑暗中露出刺眼的獠牙,它就会将恶做到极致。 而且,如果这里线索被“他们”所掌握…… 毕竟,“那股势力”虽然难能对他们构成威胁,但也是他们所不能忽视的啊…… 东方诗明渐渐皱紧了眉头,目光不自觉地往远在天边的天柱的方向眺望过去。 远处,只有夜幕下群山的轮廓,还有混沌不清的朦胧雾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