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大宝挽着陈小娥的胳膊往厨房拐去,还不忘悄悄扭过头来,用夸张的嘴型示意:“我、晚、上、再、找、你、拿~”
浅灵负手站着,轻轻挑眉,等她们走远,才回了屋。
齐天麟夜里有时会发病,离不得人,因此浅灵住的是隔间,与齐天麟的卧房只隔一道门。
她进来时,齐天麟正躺在床上,袒胸露腹,身上脸上密密麻麻扎着牛毛似的针。
“浅浅……”
齐天麟委屈的声音传来,浅灵坐到床边,用铁钳挪动火盆的炭,轻声问:“冷了?”
“不冷。”
齐天麟微微挺了挺白豆腐似的肚皮。
“痒痒,浅浅帮我挠嘛。”
浅灵纤细的手指穿过银针,落在他的肋侧。
“这里?”
“左、左……右,往下,对,就是这里。”齐天麟终于舒服地眯起眼,“浅浅,还要扎多久?”
“半个时辰。”浅灵道,“你睡一觉,一会儿我叫你。”
“那你要记得叫醒我哦。”
“嗯。”
齐天麟果真合眼睡去,浅灵守了片刻,见他无甚异常,便进了自己的房间。
侧间不大,梅花纹窗棂下一张床,贴墙放着长案和圆凳。
长案上物件儿很少,寥寥几件女孩儿家的物什收拢在一个小漆盒里搁在角落,乍一眼以为跟书案是一体,很不起眼。倒是正中的位置,一本染血的书十分醒目。
陈年的书页、陈年的墨,书皮上泼墨似的血色隐约透出四个大字:
华氏医经。
鲜血仿佛滴穿了书的每一页,流淌过墨色的文字,最后在墨迹戛然而止的地方,铺染成血色的海。
往事纷呈如风卷雪花乱舞,浅灵一时陷入其中,半晌忽然被门外的呓语声拉了回现实。
“云儿,云儿……”
暮春的床铺竟像一个蒸笼,把齐天麟蒸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他双眼紧闭,两片嘴唇相碰,说着含糊不清的梦话。
浅灵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淡定地为他揩掉汗珠,敷以凉巾,飞快地把几根银针挪了位置,少顷,人又慢慢安静下来。
“二宝啊,来给娘搭把手!”
“来了!”
浅灵出去,门扇关合的瞬间,床上躺着的人突然喊出了一句清晰的话语:
“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