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张,“溪月,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别不是刚才烧火烧中暑了吧。”
顾慧英目不斜视地经过两人,出了屋子,沈雅萍见苦肉计没奏效,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她今天已经在老太太头顶蹦跶了太多次,得见好就收。
她摸上谭溪月的额头,“真没事儿吧,要是难受我就陪你去诊所拿点药,明天得忙活一天,可不能生病了。”
谭溪月摇摇头,还没说话,顾慧英又回到屋里,径直走向西屋,最后又在门口停下,没回头,只沉声道,“你进来。”
沈雅萍和谭溪月都一怔,沈雅萍先反应过来,赶紧推谭溪月,“娘叫你呢,快去。”
谭溪月却有些迟疑,她马上又跟上去。
顾慧英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红布包裹,放到炕上,“这是陆峥托你三叔公拿过来的彩礼钱,你拿走。”
谭溪月愣住,她都不知道三叔公什么时候拿过来的,她和陆峥说的是,她没有嫁妆,他也不用准备彩礼,再说,他们就一年,明天的婚礼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牵扯到彩礼这些东西,会更麻烦。
顾慧英又扔过来一个纸袋,“这是你那几年交给家里的工资,你的钱,你也拿走。”
谭溪月又是一愣。
因为谭青山的病,谭家欠了外面很多钱。那几年,谭溪川跟着村里的人去跑长途货车,一年得有三百六十天都是在路上,顾慧英一天做三份工,早起去镇上摆摊卖早点,下午去养鸡场干活儿,晚上在家接一些玩具厂的零散活儿,没日没夜地干。
谭溪月知道她娘和她哥的想法,她爹走了,他们不能让他身上还压着债,在下面也过不安生,她工作后,每个月除了留一些基本的零用,其余的钱全都交给了家里。
一家三口省吃俭用,拧着一股劲儿,前两年总算把所有的债都给还清了。
可顾慧英还是照样一天三份工,谭溪川和谭溪月好劝歹劝,她才同意停了卖早点和养鸡场的活计,不过又改成早起贪黑地在家做玩具,街坊邻居问她,你这儿子娶上了媳妇,女儿嫁了个好人家,也该享享清福了,怎么还这么使劲儿干,她只笑笑说自己就是劳累的命,闲不下来。
原来老太太还这么拼着命地挣钱,是在给她攒钱,谭溪月眼眶发红,她把纸袋推回去,“我不要,我有钱,这是您的养老钱,您给我干嘛。”
顾慧英板着脸道,“我答应过你爹,不能拿你的钱填家里的窟窿,这钱就当是你给自己攒的嫁妆,你和林清和那会儿,家里就对不起你,债刚还完,没能给你准备多少嫁妆,所以他们家才瞧不起咱家,你也落了个离婚的下场。”
谭溪月眼眶更红,“您想多了,我离婚跟这个没关系,我就是跟林清和性格不和才离的婚。”
顾慧英回,“你少拿我当三岁小孩儿哄。”
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顾慧英会不知道她的性子,她要是觉得性格不和,当初根本就不会结婚,她又不是拿结婚过家家玩儿的人,这么坚决地要离婚,不定在林家受了多大委屈,她晾了她整整半年,都没逼出她一句实话来,更加印证了她心里的想法。
谭溪月刚才迟疑就是怕会这样,可她不能和顾慧英说她离婚的真正原因。
和林清和离婚时,林清和他爸跟她说,他儿子的事情她但凡和谁说出去一句,那她哥的工作也就不用要了,谭溪月这才明白林清和身体的问题,他们全家应该都知道,只有她一个人蒙在鼓里。
谭溪月知道她娘的脾气,要是让她知道了林家上上下下都在糊弄她,她指定要拎着菜刀找上门去,可林家他们惹不起,林家在县里和镇上的关系盘根错节,林清和的姑父年前又刚调进了市里,他们要是想给她家找不痛快,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她不是说让人开除就开除了。
她哥好不容易才在运输公司找到一份工作,不用常年往外面跑,不能因为她,就把这么好的工作给弄丢了。
谭溪月看着顾慧英的眼睛,认真道,“娘,我说的都是实话,真没骗您。”
顾慧英压根不信她的话,“你娘我穷老百姓一个,什么都帮不了你,你受了委屈,也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自己肚子里咽,你不想和我说实话,我也不逼你了,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娘,就把这钱拿着,这本来就是你的钱,也是你以后生活的底气。”
谭溪月再忍不住,她靠到顾慧英怀里,“娘,对不起。”
她都这么大了,还让老太太为她的事情操心。
顾慧英强硬着声音道,“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你一向是个有主意,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就行。”
谭溪月咽下嗓子里的哽咽,她不能再哭,她要让自己变强,至少要强到不能再因为别人轻轻松松的一句话,就能威胁到她的家里人。
那个纸袋,谭溪月趁着顾慧英洗澡的功夫,又给她放回到了柜子,红布包裹她塞到了她要带走的包里,她明天得还给他。
想到明天,谭溪月心里那种没着没落的不安感又上来,她也不知道她这一步走得到底对不对,但她总不能坐以待毙下去,任由林家拿捏她。
有人在敲院子大门,谭溪月拉好包的拉链,走出去,沈雅萍已经跑到大门口,打开了一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