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马车里一应俱全的物资,锦岁脑海中闪过那首歌:“我曾经豪情万丈,归来却空空的行囊。”
她自嘲一笑,最起码我的行囊不是空的。我还有阿爷和锦安,还有一段精彩的回忆。
除去某个人之外,我在边城的经历足够一辈子来回味。
等我老去的时候,跟孙女讲这段经历,假扮戾王,刺了将军一刀,带边卒围城讨饷,火烧鞑子同时烧了一座城,剿匪灭贼杀郑芸……
她一定以为我在讲戏文吧?
这么想着,昨夜的万般离愁、愤怒,皆化为对未来的向往。
锦岁最大的优点就是擅自洽,虎猛面前无沟壑嘛,眼前这点事对我们那么长的人生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本来不想提前去马球场的,她不想面对黑羽营将士的目光,但现在她决定过去。
她要堂堂正正地离开,而不是像做错事的贼,偷偷摸摸地走。
毕竟,她这个假戾王做的还算合格,除了烈士陵园里躺的那些英雄,她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她笑对阿爷和锦安道:“马球赛场那边人多眼杂,等王爷公布的时候,势必会引起骚动,阿爷您带着锦安到城门口等着。”
“等事情一结束,我就直奔城门口,咱们祖孙三个就此海阔天空。”
凌爷爷抚须笑道:“海阔天空,这个词好。岁岁有这般心态,做什么都会成功的!好,阿爷和锦安在城门口等你。”
他也想趁这点时间,把中原杂烩食肆安顿好,昨晚太过仓促,很多事没交待清楚。
锦岁回房写了几封信,是给寒星、黑虎和程榆的,数给程榆的信最长,还有一些要交待陈芸娘的话也写了进去。
待骑上自己的大黑马来到马球赛场,此时正在比第二场,好巧不巧,还是燕云队对金子林的队伍。
毫无悬念,燕云队怕黑羽队,却又能藐视其他三十支队伍,毕竟是经过燕九训练的。
她来时正好赶到燕十一进球,全场爆发热烈的掌声,买燕云队赢的人齐齐欢呼,买金子林队赢的人则沉默不语。
因为买金子林队赢的差不多都是蔚州来的,得给金家面子啊,万一金公子输了球朝他们发火怎么办?
本来燕十一没看到锦岁,还挺像个队长的模样的,在马背上潇洒自在,气度不凡。
结果一看到锦岁,先是本能地得意挥手,猛地想到两人上次的谈话,没想到戾王你口味这么独特,竟然看上了本公子!
燕十一瞬间看锦岁的眼神带上了别扭,幸好这一场已近尾声,要不然在锦岁的注视下,燕十一铁定输球。
锦岁看到寒星和程榆都在顾长萧身边,三人自然看到她来了,却都没有要找她交谈的意思。
这一刻,要说不寒心是不可能的,好像生吞了颗酸话梅,心底酸酸的堵堵的,甚至觉得四面八方人的目光,都还着审视和鄙夷。
你怎么还有脸站在这里?
锦岁强压着心头涌上的千般情绪,重复着她告诉锦安的那句话,大人的世界就这样。
同时又安慰自己,你之前不是一直担心,害怕因为自己,让黑羽营和顾长萧有嫌隙吗?
现在好了,寒星和程榆都想通了,有他俩带头,相信黑羽营会对顾长萧忠心不二,你也能放心离开了。
很快,第二场比赛结束了,毫不意外,燕云队赢了。
燕十一接受队友们的欢呼,因为一时不想面对戾王,本打算立即离场,结果却被黑羽营将士通知,暂时不要离场。
三场比赛后,王爷有重要的事要宣布。
燕十一笑问:“跟球赛相关的事?”
那将士怔了一下,勉强点头。
燕十一得意大笑,彻底忘了和锦岁之间的尴尬,大步流星地过来攀谈:“可要我现在就将燕云队员的资料给你?”
锦岁:“给我干嘛?”
“你不是要编边城球赛史吗?我燕云队势必要夺冠的!提前给你,让下面人准备着。”
锦岁深吸一口气,扭过头不想搭理他。
燕十一也很不爽:“那你不许我们走是为了啥?我还想去吃碗杂烩呢。”
锦岁沉声道:“急什么?比赛结束你就知道了。”
这时金子林也小跑了过来,锦岁以为他会和燕十一打起来,结果看到金子林笑的很开朗:
“见过王爷,一直想找王爷说说话,苦无机会。”
锦岁回头看一眼顾长萧,见他丝毫没打算阻止或是解释啥,得,还是让自己演最后半个时辰的戾王吗?
她强笑道:“金公子是有什么事吗?”
金子林笑道:“确实有事,当初我在王爷手里买的宝镜,突然不亮了,工匠也不会修。”
锦岁生怕他说要退货,忙道:“带来了吗?我帮你修。”
金子林忙朝部下挥手,很快就抬来一个极精致的檀木箱,打开里面是厚厚的兽毛包着的化妆镜。
锦岁彻底明白买椟还珠的原因,这要是让她选,她也选箱子。
看到金子林用金线绣的衣裳有破损,不禁想到那天和阿爷锦安说,金家上场后到赛场捡金线的玩笑话。
比起低调的燕家,金家还真是高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