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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画修复有三难,一难揭画,二难补虫蛀裂断,最难就是补接笔。

虫洞失去颜色的地方要再次补色,这极其考验修画人的书画水平与审美,毕竟后世审美不足修复翻车的例子古今中外数不胜数。

个中高手能做到“四面光”,即上下左右的角度皆看不出有补过的痕迹。

所以古画修复一直是修复行业最难,不仅仅考验技术,还要求修复师了解原画笔法画意走势,不亚于再次创造一副作品,

“好!这画修复得好极了,且原画只是无名氏的练笔之作,水平不高,你补的这几笔更添神韵。”

周馆长虽然不是专业出身,但他过过手的物件数不胜数,眼睛养得极刁。

张会长沉浸此道几十年,可以说是在墨水堆里活了大半辈子,“这笔势我瞧着有些黄老遗风,后生可畏啊,这是你自己修的吗?”

余晏慢悠悠说:“是的。”

“好天赋,真不像年轻人的手艺,那些拜名师学了二三十年的都没这本事。”张会长捧着这副画爱不释手。

看向余晏的眼睛里透露出奇异的光亮,“我瞧着你手法像黄老,你老师是不是黄老的徒孙,我引荐你参加书画协会,这等人才不收入囊下可惜了。”

余晏抿唇,在脑中冷静想:我老师就是你口中的黄老。

不过这可不能说,去世百年的人是他老师,说出来别人以为你癔症了。

他也不明说,委婉默认:“您过誉了,老师为人低调,不愿我在外头报他名号。”

张会长了然大笑,轻拍他肩头:“黄老的山水前两年在保利还拍卖了一亿两千万,他门人却极为低调,不显山不漏水。”

“我先前还信不过老林,说把那副千手观音图送到帝都去修。”周馆长说。

这幅画是他委托给林州帮忙找修复师,千手观音开脸细腻,极富想象力,四十二手眼皆持法器。画风瑰姿艳逸,用色秾纤得衷,是极少见南宋具有印传佛教遗风的观音菩萨。

仅此一件的真品,但由于书画破损就不具有观赏价值和金钱价值,他最近跟苍蝇一样满世界找修复师接手。

“你放心,我出价绝对不会低,能劳烦您来给宝画修复,我也就放心了。”周馆长向来对有水平的修复师尊敬有加,他是真心爱护祖宗遗宝的藏家。

多次亲赴各国拍卖行把国宝拍回来,上个月刚捐了个被切割走从日本拍回来的龙门石窟佛头。

余晏并不在乎价钱,碰到心仪的珍品,哪怕是不要钱都会妥帖修复,也算是些书生意气。

“能看到您要修复的画吗。”他思量半晌道。

周馆长把手机相册打开,屏幕朝向他。

“这是手机拍的,您要详看的话随我去长亭博物馆,我俩也可以就着清茶长谈,我想我们定是志同道合之人。”

余晏乍见古画,如同醍醐灌顶般全身心都被牢牢勾住。

馥郁的用色,瑰丽的想象,唯有古代文艺巅峰时期的宋朝才能诞生出,明清再难见如此细腻灵动的开脸。

“我接。”他哑声笃定说出。

林州是个性情中人。

见促成这次修复,恨不能仰天大笑:“我就说你俩有缘分,我说修好之后定要借我送西京博物馆一展。”

“哎——”周馆长抚他灰白小胡子,悠悠扬扬摆起架子。

“谁说要借你了,我还要摆我博物馆里作镇馆之宝呢,西京书画佳品少,那些藏家们看到指不定怎么羡慕我。”

“嗤。”林州见他还端起来,“爱借不借,人我也不借了,小安,咱不给他修。”

几个老头子跟顽童样闹起来,余晏忍俊不禁,也不顺着他说:“您二位啊,可别拿我寻开心。”

“老林,你这建盏不错嘛,柴烧强还原仿古的,胎弧度很饱满,多少钱哪儿买的。”张会长眼尖,瞄到林州小气巴巴藏在抽屉里的幽蓝乌金盏。

“之前我在窑口直播间买来到手发现是电仿柴的玩意儿,没把我气半死。”

“呸!你别盯上我的东西,我也是直播间买的,他们产地南平窑口师傅都是在直播间直销,八成都是假柴烧外地釉,要很难淘才能淘到真柴烧,我可不跟你说。”林州得意洋洋炫耀。

“一百八的纯手工真柴烧乌金盏哦。”

张会长倒吸一口凉气,这可真是太便宜了,要知道纯柴烧瑕疵率几乎是70%,师傅想要回本基本柴烧定价都在三四百打底,釉面等级高能去到上万。

“什么直播间发给我,要我说现在年轻人折腾的直播可太有意思。”张会长说。

“对了,聿安你是有在直播鉴宝吗,之前我学生给我发了个有趣的鉴宝视频,我看着像你。”林州想起来问道。

“是的,师伯。”余晏平和道。

林州称赞道:“以这种方式宣传文物也好,年轻人有个说法,叫什么出圈!你把鉴宝做出圈,很多圈外人也会开始关注文物和背后的历史。”

“对对!先加个微信,约个时间来我长亭博物馆品鉴品鉴。”周馆长是个爱才的人。

余晏适当露出后辈应该有的受宠若惊,“周馆长的藏品应该不会差。”

林州撮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