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的声音和人一起消失在门口。
王子虚和刁怡雯讳莫如深地对视一眼。
果不其然,过了不久,宁春宴打来了电话。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陆清璇说:「您还是先说坏消息吧,让我至少有点心理准备。」
「又要调整会场租借安排了,前面第一排要空些位置出来。」
陆清璇说:「那还好,本来也要调整。」
宁春宴语气很兴奋:「这不重要,好消息是,有一位大人物也要来参会。」
陆清璇把座机按着免提,王子虚在一旁抬高音量:「不会是石同河吧?」
「诶?你在啊?」电话那头宁春宴的声音传来,「你怎麽知道?就是石同河要来。」
王子虚和刁怡雯同时身躯一震。 宁春宴浑然不觉,美滋滋地说:「因为石同河要过来,院长都亲自打电话过来关切我们了,说我们杂志刚创办就有巨匠级别的作家过来为我们站台,好大的面子。
「我说不是我面子大,是小王子面子大。这样一个有流量有深度有文笔有内涵的作家,才能吸引这麽多目光引起这麽大的话题性,我嘛只不过是慧眼识珠外加死缠烂打,从他那里敲诈出了一篇还不错的小说而已。也就是做了这麽一点微不足道的小小的贡献。
「嗳我说,我觉得我们可以更加有野心一点,趁着创刊号火了,再多印两万份。只要运营得当,咱们杂志以后也不是不能力争成为全国销量前三的杂志。」
王子虚没有打扰她做梦,只是含笑听着,像在听自家小孩畅谈梦想的老父亲。忽然身旁一个冷不丁出现的声音吓了他一跳:
「哼,『巨匠级别的作家』,很了不起吗?我也是巨匠级别的作家啊。」
王子虚转头望去,只见许久不见的萨特正端着一杯红酒,手插兜若无其事地站在叶澜和陆清璇之间。
王子虚知道萨特只是自己脑海里的幻觉,不动声色地说:「你又不是我们中国的巨匠,你是法国的巨匠,而且法国的巨匠多了去了,已经不稀罕了。」
萨特笑道:「我不是说自己,我是帮你说的。」
王子虚不想理他。
萨特蹬鼻子上脸:「你们中国有个神话叫《西游记》,里面每个妖怪都想要吃唐僧。现在,小王子这个名号就如同唐僧一样,吃了能够长生不老,连『巨匠』都想要来吃上一口。」
王子虚笑着说:「我以为我是孙悟空,你却觉得我是唐僧。」
萨特扬起眉毛:「孙悟空有花果山可以回,你若是不高兴了,能够回到哪里去?」
王子虚被问住了,低头喃喃道:「你对我们中国的神话还挺了解。」
萨特把红酒杯放在他的桌上:「我认真问你,你觉得,严肃文学和通俗文学的区别在哪里?」
王子虚说:「严肃文学只说真话,通俗文学说被修饰润色的话。」
「你觉得你刚才算真诚吗?」
王子虚有点恼火:「文学写真话,又不代表作家一直得说真话,作家也要交社保,作家的孩子也要上学。为了生活,就是得做一些不情愿做的事情,要是作家只能说真话,那当作家多累啊?谁能当得起作家啊?
「人家鲁迅多麽冷峻深刻,为了不寒大家的心,也必须深深地将那些最黑暗的想法藏在心里,这导致他自始至终没有产出最伟大的作品,尽管他有那个能力。鲁迅不是一个纯粹的作家,但是他是个好人。
「人家石同河的儿子要表现,那就让他表现。就算他说了,我也不会变成女的,就算他不说,他也依然是石同河的儿子。我反对有什麽用?我反对了他就不是石同河的儿子了吗?大家可以不做纯粹的作家的,为什麽轮到我,就非要我来当一个纯粹的作家?」
萨特笑嘻了:「你看你,又急,我有说你做的不对吗?我有说你不配当作家吗?没有吧?没事没事,你开心就好。没有人能当圣人。」
他这麽说完,王子虚才消了点火,但萨特用难以捕捉的音量嘀咕道:
「但是你开心吗?」
「《新赏》杂志社是这儿吗?」
门口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王子虚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高开叉牛仔裙的年轻女人站在那里,脸还甚是眼熟。
她敲门的声音颇为急迫,语气也没好气,似是来兴师问罪的。
王子虚想了会儿,才想起来她是哪位:
「张曦溪?」
那女人看到王子虚,眼前一亮,叫道:「哎!巧了,你怎麽在这儿?」
她语气甚是激动。
王子虚的爸爸之前住在地下室,有个邻居叫老张,老张有一儿一女,女儿就是这位张曦溪,是在南大做行政工作的。上次王子虚回家,跟她有过一面之缘,还加了微信,只不过一直没怎麽聊天。
张曦溪走过来笑眯眯地说:「我还说来拷打一下你们杂志社呢,结果有你这麽个熟人,那就拷打不成了,你怎麽在这儿啊?」
王子虚说,我是这儿的责编,我当然在这儿。你呢?你为什麽在这儿?
张曦溪亮了亮胸前的工牌:「知道吗?我是负责学校礼堂的,据说你们租借礼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