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与他们串通!”曹长安两手松开,露出一双通红的眼,“我只是……只是贪了一笔钱财……” 杜言秋走到屋檐下的矮凳前坐下,“仔细说清楚。” 曹长安起身,踉跄地来到杜言秋身旁,跌坐在门阶上,“那日我在休沐日返回县学的路上,碰到同窗王祈,他与我说,县学中有人暗中设赌,赌伍文轩返回县学的三日内是否会去魁星堂求签。县学中有人背地里聚众开赌的事我是略有耳闻,与赌坊不同,他们不摇骰子,而是赌人。” “赌人?”姜落落头回听说,“怎么拿人做赌?” “应该就是赌某人检试成绩,或者科考名次,或者做其他事会有什么结果等。”杜言秋道,“我在别处也有所听闻。” “对,正是如此。”曹长安道,“只是我没想到,伍文轩也会成为他们的赌题。当时我很惊讶,到县学后,我们从早到晚都在读书,又非大考之时,伍文轩怎会突然想到去魁星堂卜卦?” “王祈与我说,他们赌的就是这般出乎意料。不过听说押伍文轩一切如常为多,有少数想碰运气的押伍文轩会去魁星堂。王祈偷偷将此事告知于我,是想让我提点伍文轩不要被那帮赌生利用,不论哪边为赢,设赌之人都会赚抽头。那几个霸头就是变着花样名目搜刮钱财,可有人为讨好他们,偏偏贴笑又贴钱的去迎合,而有的人则是被逼趋附。” 杜言秋道,“他们是正反押法,押注只有两个,一切如常与去魁星堂。若伍文轩二者都未做到,这次赌局就可算不作数,参赌之人收回赌注没任何损失,设赌之人赚不到分文抽头。想让伍文轩不被利用,只能如此。可你却生了贪念,想捞个偏财,只要赌对伍文轩去了魁星堂,不论设赌之人抽多少,你都能赚个大头!” 曹长安低下头,“是,我觉得借这场赌局必定能赢个大的,若放过,岂不是到手的钱财溜掉,也便宜了那几个霸头?我知道王祈是被逼下注,他告诉我此事,就是想把这场赌局搞成不作数,只要设法让伍文轩告假陪我去别处做件事,便可达此目的。可我……生了贪心,当下便与他说,不如将计就计,多下几倍注,联手伍文轩大赢一把。” “王祈一听,我肯这般相助,自然十分高兴。我肯定不能出面参赌,只能与王祈分利。可王祈也不敢独自多下注,太过显眼,便又找了三两个信得过的人分开下注,到时都分我一些便是。能被拉入赌局的,或者是被霸头们认为可靠的狗腿,或者是胆小怕事被逼无奈的。王祈叮嘱我千万不要泄露此事,否则在那帮人跟前定无好果子吃!可我又何尝不怕此事被伍文轩知晓?” “你为何不与伍文轩明说?”姜落落问,“让他知道实情,你们便成了同伙,他也不会傻信什么卦签。” 曹长安苦笑,“文轩最恨赌博,他爱慕的女子就是因其父涉赌,被卖到他乡给人家做妾。我怎敢与他说,让他配合做赌?” “所以,茶馆那几个说闲话的人是你与王祈安排的?” “不是!在茶馆碰到他们时,我还没想好该如何开口让伍文轩去魁星堂。听到他们的话,我顿时明白,那几个学子定然也是押注在此,否则怎会那么巧说给伍文轩听?” “看来,想捞偏财的人不少啊!”杜言秋冷哼,“都捞偏财,又谈何偏财?” “是,后来我得知,押注为二,各占一半,赢的人扣掉抽头,并没有赚几文钱,我哪里还能分的上?可那时,我已借王祈下了注,又与王祈夸下口,怎能反悔?为保证赌赢,与伍文轩离开茶馆后,我又特意与他说起那几个学子的话,劝他说不论是真是假,去拜拜魁星爷总没有错,万一显灵呢?” “于是,你就亲自陪同伍文轩去了魁星堂。” 这是曹长安之前承认的话。 曹长安的头垂得更低,埋在双膝上,“我只想着,不过就是去趟魁星楼求个签,费点体力,又伤不了他一毛一发,再说去求魁星爷又不是坏事。我不知伍文轩后来又多次去过魁星堂,更不知求到的那些卦签竟能够影响到他的心境?” 曹长安牢牢记得,大堂上听闻那些卦签都在指示伍文轩“护主”,也正因此,才让他更加反对修建圩田,与自己的看法分道扬镳,也让自己成了伍文轩为“护主”而对付之人! 他愤恨伍文轩背叛了好友,可他又何尝不是造成这般结果的罪魁? “你与伍文轩去魁星堂是何时?他抽到的第一张卦签又是什么?”杜言秋问。 低头埋在膝上的曹长安蓦地一抖。 即便是位居大堂之上的官爷,怕是也盖不住此时坐在矮凳上的杜言秋那冷冽逼人的语气。 曹长安起身,远离杜言秋几步,“是……二月十三,傍晚县学散学之后。那日抽到的卦签是‘欲为圣明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