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宅小院里。

沈言笑坐在摇椅上面闭目养神，一阵轻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你来了。”沈言笑抬起眼皮，看着来人，面无表情说道。

“娘，你找我”

沈予琛话还没说完，只见沈言笑就皱起了眉毛，出言打断他，“我找你自然是有事。”

“日后沈家镖局的事就不用你管，你二妹妹已经年满十五，正是需要历练的年纪，以后就由她管。”毕竟阿瑛前途光明，小小的镖局怎能困扰她。

沈予琛的二妹妹虽然是庶出，但是在沈言笑眼里聪明伶俐，如今她正好成年，接手家里的生意自然是没问题的。

沈予琛脸上露出一抹苦笑，之前沈家镖局缺人管，沈予琛就是沈家的嫡长郎子，现在生意顺利，人也不缺了，母亲甚至愿意听自己说完话，就迫不及待宣告自己是她不想见到的儿子。

“那爹”

“你爹和我说了，你将满十八，是时候准备嫁娶之事，不要再到处奔波，好好在家中待嫁。”

他微微愣住，爹这般说也不出人意料，只是，“亲事？”

“你就等着嫁给我学生柳佳做主君。”沈言笑从摇椅上起来，一脸严肃，“她虽然家境并不富裕，但品性好，努力上进，而且这次的武举人考试必定榜上有名。”

“不。”沈予琛只觉得巨大的旋涡将他拉进去，快要无法呼吸了。

他已经有中意的人了，不愿也不能嫁给柳佳，这对他和柳佳都不公平。

沈言笑以为沈予琛不满意柳佳，毕竟她说好听点是自己黄侧君的侄子，说不好听的就是个家生奴的女儿。

遂故作生气说到，“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你样貌丑陋，身体有疾，嫁好人家只能当个侍郎，沈家的嫡长子，怎么能当卑贱的侍郎？以后你弟弟们怎么嫁人？”

沈言笑心里知道，如果用自己的人脉，儿子也是可以嫁到好人家当侧君的，但是，他的脸面往哪里放？

她拉不下脸，他也不值得。

如果是柳佳，那就容易掌控多了，只要她在一天，沈予琛就永远是主君，而且柳佳中了秀才，不再是白身，脸面上也过得去，这次考试若是运气好，能够捞个末名武举人。

沈予琛摇摇头，隐忍着痛苦的心绪，再次拒绝沈言笑，“不、嫁。”

“你敢！武举放榜后，由不得你！”沈言笑不喜欢他忤逆自己，气得拂袖而去。

沈予琛微微握紧手中的剑，他真的很想杀了所有人，可是阿瑛会很讨厌自己吧。

阿瑛从小就护着自己，虽然每一次颇有些帮倒忙的意思。

为什么别人眼里德才兼备的沈教谕，是弟弟妹妹眼中的好母亲，却不会对自己和颜悦色？

他魂不守舍地离开院子，无论再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样貌丑陋、身体有疾的事实，所以爹娘都不会疼爱自己，哪怕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啪嗒。”

“欸！谁”沈予瑛大叫一声，“哥？你怎么了？连走路都忘记看路了。”

沈予瑛自己也跑的急，这才和悄无声息地沈予琛撞上。

“妹妹”沈予琛从杂乱的思绪中回过神，连忙掩饰眼神里的哀伤，嘴上说着没事。

沈予瑛放心了下来，嘴里嘟囔着“那就好”，人蹲下去捡掉在地上的书。

只是她捡地快，只听“嘶啦”一声，把从燕婧宁手里借的《灵国奇闻》封面撕了。

沈予瑛后面站着的燕婧宁眉心一跳。

沈予瑛吸了口冷气，“啊，都怪我。”

沈予琛眼光早早越过沈予瑛，看向燕婧宁，“燕姑娘。”

“沈郎子。”燕婧宁微微颔首。

沈予瑛可怜兮兮捧着书，“阿宁，好姐姐，你这书哪里买的？我再赔你一本。”

“不用，我已经看完了。”燕婧宁本就是为了了解书里面的秘术，毕竟义母让自己学的八十一隐术，学了就要多了解点。这本书没什么特别吸引燕婧宁的地方，沈予瑛看见自己看杂书，心生好奇才央求自己看完带给她看。

沈予琛犹豫好一会，最终还是开口说，“我也有错，我和妹妹一起赔。”

沈予瑛拍了拍他哥的肩膀，“不是你的错，都是我的错。”

但是沈予琛并没有低下头看她，而是直勾勾看着燕婧宁，“”

沈予瑛还在锲而不舍地拍着沈予琛的肩膀，“哥，没事的，你别害怕，阿宁很好的，不会怪我的。”

燕婧宁看着沈予琛，她能感受到他身上难过的气息，早已经溢出，蔓延、一直在蔓延，直达她的内心，相似的情绪，早已经占据心头。

她不想了解无关紧要的人的心情，她没那么闲，也没兴趣。

可是啊，她好像看到了自己，很久以前的自己。

从前总是困住燕婧宁，不管燕婧宁变成什么样。

在沈予琛渐渐变成请求的目光中，她开口道，“那你们一起赔我一本吧。”

“我赔你！我赔你！”沈予瑛拍拍胸口，“我们现在就去书店买！”

燕婧宁扯了扯嘴角，笑意不达眼底，“那一起走吧。”

反正燕婧宁回家也要经过书馆，不算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