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尼?
听了崔耕这话,所有人尽皆目瞪口呆,包括作为当事人的狄光昭。
他心中暗想,苦衷?我哪有什么苦衷啊?难不成,为了替宋雪儿凑赎身银子,敲诈勒索百姓,这也算苦衷?至于什么为了天下苍生,更是完全挨不上啊!
姚寿也被崔耕的话震了个七荤八素的,道:“崔查访,你把话说清楚。难道狄光昭贪赃枉法,还贪出理来了不成?”
崔耕摇头道:“本官可没说他这么办是对的,但是,我认为这是狄三公子的一片赤子之心,实在不忍苛责啊!”
“什……什么?怎么又牵扯到赤子之心上了?”
崔耕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道:“待本官说两件事儿,姚长史就明白狄三公子的意思了。头一件事,就是一年前,陛下想建一个大佛像,但奈何国库空虚,拿不出钱来。于是乎,她老人家准备下旨,令天下僧尼,每人每天各捐一文钱来修建此佛。”
姚寿当然听说过此事,道:“后来狄相爷上书,竭力反对此事。他认为,僧尼不事生产,最终这笔钱财还是出自于民脂民膏。如今大周灾害频频,陛下应体恤民力,不可妄动工程。最后,陛下欣然纳谏。但是……这跟狄光昭贪赃枉法有什么关系呢?”
“
姚长史别着急啊,这还有第二件事呢。却说今年,陛下又心血来潮,想在洛阳城外司马阪建一大佛像,依旧是国库不足,想对天下僧尼收税。这次是在宰相李峤的劝谏下,陛下收回成命。现在问题来了,陛下为何会屡次三番的地想下旨修建佛像呢?”
姚寿沉吟道:“呃……兴许是陛下春秋已高,想多造佛像祈福。只是鬼神之事虚无缥缈。两位相爷体恤百姓进行劝谏,也不算错……诶?”
忽然,姚寿好像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了点什么东西,道:“莫非崔查访想说,狄三公子勒索了那些钱,是想献给陛下造佛像?这个说法可不大高明,如此一来,天下所有贪官都可以以此为说辞了。”
崔耕道:“狄三公子当然不是那个意思,事实上,他的用意不在于钱……而在于纸!”
说着话,崔耕忽然扭头,冲着那些浣花镇的百姓们宣布道:“这些日子,让乡亲们受苦了!其实,狄县令之所以坚守自盗这些成都麻纸,不是为了勒索大家的钱财,而是为了收集足够的成都麻纸。有了这些麻纸,才能制成佛经十万卷,广发天下,为陛下祈福!大家想想,是十万本佛经的功德大,还是一座佛像功德大么?”
涉及自身的钱
财,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马上就有人质疑道:“不对啊!要是狄光昭只为贪纸,为何还勒索我等的钱财?”
崔耕理直气壮地道:“废话,若是不加以勒索,你们能尽心竭力的筹措纸张吗?事实上,那些钱财人家狄县令根本就没动,明日就可原数奉还。”
崔耕不差钱,准备实在不行,自己就替狄光昭把这个窟窿填上。但实际情况比他想的好一点,狄光昭勒索的那些钱都存着,准备用来给宋雪儿赎身呢。
现在,狄光昭福至心灵,帮腔道:“不错,那些钱本官一文未动,都在县衙后宅东厢房呢,连账本本县令都有。也不用明日,今天我就可以全部奉还!”
好么,在崔耕和狄光昭的一唱一和间,一场普通的贪赃枉法事,变成了狄光昭为了大周天子忍辱负重,甘背骂名之举。
有道是“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严格来说,人家狄光昭的所作所为,也谈不上什么大错啊!这可让林啸可怎么弹劾?
还有最关键的,老百姓们眼皮子浅,听说有回头钱可领,注意力马上被转移。当时就有人准备往外走,也顾不得追究狄光昭敲诈勒索之事了。
眼见着大好形势就要崩盘!
宋雪儿心思电转,着急道:“不对!不
对!麻纸是麻纸,佛经是佛经,两者之间差着十万八千里呢!十万本佛经,纸是绰绰有余了,但狄光昭从哪找那么多人来抄写佛经?那工钱他给得起吗?十万本佛经的抄写钱,绝不在那佛像之下哩!”
“啊?”
狄光昭本来满脸笑意,闻听此言,笑容顿时凝固,含糊道:“崔查访,这个……这个……抄写佛经的事儿,你能解决是吧?”
“当然!”崔耕胸有成竹地道:“其实把麻纸变成佛经,是一点也不难,至于花费嘛……两三千贯钱也就够了。这对成都县衙,构不成什么负担。”
宋雪儿惊讶地瞪大了双眼,道:“什么?两三千贯钱就能办成此事?不可能!绝不可能!”
崔耕道:“嘿嘿,对于别人说不可能,但对本官来说,却是轻而易举。宋小娘子,你难道忘了本官还有个绰号。叫点金圣手了么?”
“到底是什么法子?”
“其实这个法子说穿了不值一文。本官问你,和尚们散发印了佛像的纸给信众,都是画出来的吗?聚丰隆银号的钱票,是怎么制出来的?《大周黄家报》《神都时报》这两份报纸,又是怎么制出来的?”
“当然是雕版印出来的……啊?”
话说到这,宋雪儿忽然捂住了嘴,
满脸的不可置信之色,喃喃道:“雕版印刷,对,就是雕版印刷!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