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庭广众之下,李隆基身为当朝太子,总不能睁眼说瞎话。
他强自维持着笑容,道:“很好,冀王学识渊博,本太子佩服。这二十斤龙涎香,就是冀王的了。”
顿了顿,又有些不甘道:“说这龙涎香不值一提,冀王却处心积虑地赌斗,真是有些令本太子不解呢。”
崔耕微微一笑,道:“本王不是说过了吗?有钱难买我高兴。既然太平公主愿意要这龙涎香,不管此物值钱不值钱,某也当为公主竭力谋来。”
说着话,他看向太平公主,随口吟道:“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此诗并非情话,却更胜情话。太平公主听了,简直比得了龙涎香还高兴。
心情大畅之下,她看李隆基也没那么讨厌了,道:“三郎,莫说姑姑不疼你,反正这么大块儿龙涎香我也用不了,就给你留一半吧。”
“呃……”
李隆基本想赌气不要,但想到心中那件隐秘之事,终归是硬气不起来。再说了,这又不是向崔耕低头,做侄子的拿自己亲姑姑点东西,那有什么丢人的?
他微微一躬身,道:“那侄儿就多谢姑姑了。”
……
……
龙涎香归属已定,众人离了眠月楼,各自散去。
李隆基的心情不怎么好,回到太子东宫,喝了一晚茶汤,神思不属。
正在这时,一个小太监来报,有胡商求见。
“胡商?叫什么名字?”
“凯拉迪斯。”
“果然
是他!”
李隆基当然明白,凯拉迪斯今天之所以给自己这么大的面子,肯定没表面上那么简单。
他稍一沉吟,就道:“让他进来。”
“是。”
功夫不大,凯拉迪斯被小太监领了进来。
见礼已毕,李隆基让他坐下,开门见山地道:“你今日拜见本太子,到底想得到什么?”
凯拉迪斯却没正面回答,而是从左右袖兜中,各拿出一个锦盒来,道:“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太子殿下切勿推辞。”
“薄礼?什么薄礼?”
凯拉迪斯将一个锦盒打开,道:“这是两百万贯钱聚丰隆银号的钱票。”
“什么?两百万贯钱?”
莫看李隆基贵为当朝太子,但两百万贯钱对他来说,绝对是一笔巨资。要知道,他现在各种合法的不合法的收入加在一起,一年也不过是这个数字。
李隆基强自镇定道:“你到底想从本太子这得到什么?”
“太子殿下别忙,小人还有这个。”凯拉迪斯又将另外一个锦盒打开,道:“这就是冀王所言的上品龙涎香了,大概是一斤左右。小的之前虽不知这龙涎香到底由何而来,却知道白龙涎香的确要较褐龙涎香为优。”
李隆基听了这话,是别提多后悔了。他心说,我早知道你有白龙涎香,今儿就硬气一把,愿赌服输,不要太平公主的龙涎香了。
这么一后悔,他原来被钱财所慑的心神就稳定了许多。
李隆基淡淡道:“凯拉迪斯有心了。”
凯拉迪
斯不知李隆基的表情为何产生如许变化,只得按计划道:“呃……小的之所以献这两样东西,是想向太子殿下求一个恩典。”
“什么恩典?”
“我想求为泉州刺史。”
“什么?你?泉州刺史?”李隆基好悬没气乐了,道;“你一个外邦人,于朝廷无尺寸之功,怎么就敢求为泉州刺史?难道你以为本太子是卖官鬻爵之人?”
凯拉迪斯依旧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道:“若小的为泉州刺史,每年愿献两百万贯钱给太子殿下。”
“每年两百万贯,那……那也……”
财帛动人心,“不行”二字到了李隆基的嘴边,硬是说不出去,转移话题道:“朝廷每年从泉州收税才一百万贯左右,你能确实再给本王两百万贯?”
“确实如此。”
“你准备怎么办?”
凯拉迪斯轻抿了一口茶汤,道:“那临淄王就不必管了,您就说,这事儿到底成不成吧?”
“我……”李隆基咽了口吐沫,道:“不是本太子不想答应,实在是……这事儿不合规矩啊。”
“怎么不合规矩?中宗年间不是有斜封官吗?您只要能说动陛下下旨,这事儿就成了。”
李隆基摇头道:“自从姚崇宋璟为相以来,就大肆清查斜封官儿。本太子又岂能反其道而为之?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凯拉迪斯劝道:“但小的听说,无论陛下还是太平公主,都有恢复斜封官的职司之意,您若是跟他们做个交换,此事应该不难。
”
“这个么……”
李隆基仔细一想,此事还真有可行性。
李显为帝的时候,斜封官有一万多人。唐隆政变后,李旦父子和崔耕对峙,谁都不敢拿这个群体下手。
但姚崇和宋璟既是崔耕举荐上来的,又和李旦父子关系不错,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经过他们大刀阔斧地改革,现在的斜封官只剩下大概两千人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