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云堡……”
饶是以李嗣业的混不吝,此时也感到一阵阵的牙疼。无他,这连云堡太难攻打了。
当初吐蕃人为了阻拦崔耕破小勃律国,修了两座城寨。一为娑勒城,一为连云堡。
娑勒城位于两座高山之间,驻扎着九万吐蕃军,将崔耕前进的道路完全堵住——莫看识匿人能爬山而过,那是他们没带着辎重。就算偷偷过去了,无法获得补给,还是得饿死。
至于吐蕃人剩下的一万大军,却是驻扎于连云堡。
为何取名连云堡?因为此堡建于万丈高山之上,与天上的云彩相连。
连云堡所在之山虽然没有那么娑勒城两侧的高山那么险峻,却也是极其难以攀爬的高山了。
爬都难爬,怎么攻打?
更何况,娑勒城的守军没全被歼灭,肯定有部分人逃回了连云堡。
现在连云堡内的吐蕃人就算没有两万也差不多,若是强攻此城,那就是硬仗中的硬仗,非杀个尸山血海不可。
崔耕嘴角泛起讥讽的笑意,道:“怎么?李大棒子,你怕啦?”
“怕?怕什么怕?”李嗣业平日里大大咧咧,遇到大事却是个要脸的人,马上就脖子一梗,道:“脑袋大了,碗大个疤瘌,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俺怕个鸟啊!关键是……关键是……”
“怎么?”
噗通!
李嗣业跪倒在地,道:“陌刀队擅长的是战阵攻杀,却不是攻城。就这么折损在娑勒城下,俺……俺绝得有些不甘心,还请王上明查。”
崔耕点了点头,道:“放心,本王不会用陌刀队赌运气的。陌刀队乃是我军最精锐的部队,只会在有破城希望的时候才会出动。本王问你,到了那时候,你敢不敢带陌刀队攻城?”
“当然敢了!”李嗣业道:“那时侯俺再不敢,那……那就是大闺女养的!不过……”
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道:“您准备让谁试探着攻城啊?这地界太贫瘠了,连攻城器械都难以打造,派谁去……都……都……”
接下来的话,他说不下去了。
毫无疑问,连云堡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任你多高的本事,在最初的攻击中,都是绝对的炮灰。每发动一次攻击,能有半数人活着回来就算不错。
这种攻城跟个人的实力关系不大,完全是赌命!只有用人命填的差不多了,陌刀队才有建功的机会。
这完全是脏活累活送死的活,谁愿意干啊?交给谁都不合适。
崔耕往四下里望去,果然,无论是拔汉那、高昌还是识匿乃至大唐降军的将领,都不敢与自己对视。
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若坚持强派某部攻城,会引起反噬。
没办法,现在崔耕完全是凭威望带领这支军队,他本身的嫡系才几十人。这种情况下,就是孙武白起复生,也别想如臂指使。
扑哧~~
忽然,崔耕展颜一笑,道:“诸位放心,攻打连云堡,刚开始用不着大家。”
“那您的意思是……”
崔耕看向那数万吐蕃俘虏,苦笑道:“事到如
今,本王也顾不得妇人之仁了。”
然后,他命人将这些吐蕃俘虏聚集在一起,开始训话。
这次的训话,既没有什么慷慨激昂的话语,也没有什么阴气森森的威逼,更没有甜言蜜语的利诱。
崔耕用完全平静的语调,绝对理智的措辞,分析了自己目前的处境。
没错,我就是越王崔耕。当初阿布透露给你们的消息是真的,我现在和高昌人在一起,走投无路,非攻破小勃律不能活命。
现在问题来了,诸位作为我军俘虏,我该如何处置你们呢?
全部放了,我不敢啊。你们若是有了反心,我被腹背夹击,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那我效仿长平之战中的白起,把诸位全部坑杀了呢?毫不矫情的说,咱崔耕还真是于心不忍。
那把诸位绑起来,等人来救行不行?拉倒吧,此地人迹罕至。又冻又饿之下,跟杀了诸位没啥两样。
我左思右想,唯有把诸位吸收入我军之中,才是诸位的一线生机。
当然了,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你们嘴里喊着投降没用,我承担不起你们叛乱的后果。到时候变起肘腋,我哭都没地方哭去。
诸位要想让我放心,必须给我一个投名状,跟吐蕃一刀两断。
至于这个投名状,就是大家替我攻打连云堡。
放心,我也知道那是玩命的活,不会让你们白白送死。
你们会被分为无数小队,每队只需要全力攻打连云堡一次即可。若是我认为这次攻击合格,幸存下
来的人,就是我军的一分子了。
但若是偷奸耍滑,我认为这次攻击不合格。那对不起,你们连下次攻击的机会也没有,定斩不饶。
最后,崔耕诚恳地道:“这是本王能够想出来的唯一可行之策了,不知诸位以为如何呢?”
“越王千岁仁义,也只能如此了。”
“两国交兵无所不用其极,怪不得越王心狠。”
“此乃题中应有之义,我等并无怨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