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柴安风入城的时候太高调了,弄得临安城中尽人皆知:崇义号的柴大官人回来了!
于是柴安风还没安定下来,便听黄有功报告:“老爷,外头有人求见!”
“求见?什么人求见?”
黄有功摇摇头:“不认识,问他们姓甚名谁,就报了一大串名字我也听不明白。看样子是当官的吧?”
“他们?还不是一个人?”
南宋冗官、冗员的弊端,完全继承了北宋,一个官僚系统搞得异常复杂,官员的头衔也是越来越长、越来越乱,黄有功说这些人的名字长到自己记不清楚,那十有八九还真是当官的了……
“这帮当官的,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这时候,是能随便见客的吗?”柴安风骂了一句,“不见,不见,我一个人都不见!屁股还没坐热呢!”
姐姐柴念云劝说道:“那样也不好,他们第一时间就过来见你,吃了闭门羹,那不是把他们全都得罪了吗?还是见一见的好!”
耶律楚材也摸着胡子笑道:“柴兄,那么多官员来见你,那可是一件好事啊!你想,这些官员的嗅觉是最灵的,太后薨逝的消息,虽然还没有公布天下,但哪个官员敢说,自己完全不知道?并且太后死后,眼看史老相公的势力越来越大,柴兄你又素来同他有仇,可这些官员依旧敢登门拜访,足可见在他们眼里,柴兄已然是可以同史老相公掰一掰手腕的了!”
耶律楚材这话说得果然很有道理。
南宋这些官员啊,除了贪财好色,就是贪生怕死。他们不盘算清楚了利弊得失,是绝对不会轻易下赌注的。能在这个节骨眼上主动和柴安风扯上关系,就说明即便南宋官场中的大风向没有变化,至少也有一两股乱流的出现。
而这些乱流,显然是围绕着柴安风的。
“所以耶律先
生的意思是——这些官员,我还是要见一见的为好了?”
耶律楚材点头道:“见,当然是要见的。但是他们热脸贴上来,我们不妨把冷屁股迎上去。凡是上门的官员,一律是一碗清茶,既不吃饭,也不送礼!”
“那不是叫这些官员下不来台吗?”柴念云问道。
耶律楚材解释道:“原本也不应如此的。但柴郡主请留意,如今仍是太后丧期,要是这个时候大张旗鼓地设宴款待,那在皇上面前是个怎样的印象?在天下人面前又是怎样的印象?”
耶律楚材这话说得透彻。
官场除了凭实力说话之外,还得混点名声出来。
按照后世的说法,该立的人设还是要立的,现在过来的官员不过是些骑墙派和墙头草,得罪他们,远不如立下一个忠诚孝子的人设更加重要。
于是按照耶律楚材的建议,柴安风还是将这些官员迎入了公府,但是柴安风也没有,好好关照他们的打算。
他只命人取出随身携带的茶叶,派下人沏了茶端了上去,再随意从街上买了一些茶点,便算是接待这些官员了。
除此之外,其余多余的话一句也不说,多余的事一样也不办。
如今的时节还在正月里,别说是江南的明前、雨前极品茶叶,就是当年的新茶都不见一片——柴安风请这些官员喝的,那都是隔了年的陈茶。
不过一来柴安风的陈茶,那也是难得一见的好茶叶;二来柴安风的面子实在是有够大的。因此一壶清茶几样点心在前,这些官员倒也沉得住气,依旧稳坐崇义公府正堂,喝着有些索然无味的茶,聊着言不由衷的话题,就是不肯离去,仿佛自己出现在这里就已经是胜利了。
然而即便是这样的冷遇,可柴安风依旧传递出了一个信号,一个热情的信号——崇义公府的大门没有
紧闭,柴大官人还是见客的。
杨老太后薨逝的消息,之前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官场,谁都知道一场权力的重新分配就在眼前,也都想好好打听一下最高层的动向。可就在这个时候,老成谋国、老奸巨猾的史弥远突然宣布告病休息,除了军国大事等重要政务之外,概不见客……
让这些想从这位一手遮天的宰相嘴里探出一字半句的官员们极为失望。
然而这时候却偏偏传来了柴安风返回临安的消息。
柴安风年纪不大,又没有官位,可谁都知道他是个了不起的人物,甚至之前带领私兵北上山东,同金国和蒙古干了好几仗。
这件事情本身就近乎于谋反了,可没想到柴安风硬是在英国人和蒙古人嘴里敲了几颗牙下来。
如此过硬的战绩,让朝廷放不出半个屁来,就连平素极看重朝纲整肃的史老相公,也只能一言不发,这就足可见柴安风的权势之盛了。
而就是这样一位紧要的人物,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太后薨逝这般紧要时刻突然来到临安城中,这是认识谁都不能够忽视的。
而柴安风这个人的个性,素来是面难见、话难说、事难办,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崇义公府竟然是大门洞开,欢迎各路官员前来拜访……
那还等着做什么?
管他茶是不是新茶,好喝不好喝,先去喝上一碗再说了!
官场上的消息一向是传播得最快的。
听说崇义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