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洪水围困的第六日,宋家活得滋润,每日还能吃些荤腥,而有些人,却已经饿了好几天的肚子。
郑巧鹅家的山头上有两间小木屋,便没去投奔亲戚,郭香跟着一起,想着两家人一起上山,能有个照应,却发现,他们低估了这洪水。
雨虽然停了,但洪水并没有立刻退去的迹象,而他们的粮食已经见底了。
几十口人,将山上种的一点菜也吃光了。
大人饿一顿两顿都受不了,更别说孩子们了。
“要不,咱们也去挖野菜吃吧?”郑巧鹅提议。
郭香觉得是个好主意,还自告奋勇道,“毒疙瘩咱们不会分辨,但野菜我偷偷看过王桂花之前挖的马齿苋,那东西满山都是,多得很。”
两人一合计,觉得可行,家人们也没别的办法,跟着两人就去挖马齿苋。
还别说,人多吃饭快,但干活也快,才一个时辰的时间,便带回了两大箩筐的马齿苋。
众人喜形于色,将马齿苋放进提前接好的雨水中洗干净,煮了一大锅。
拿着碗,郑巧鹅吃了一口,然后直接吐掉了。
“呸。可真难吃,就这玩意还能卖钱?”
郭香哎呀一声,道,“我忘了,王桂花说了,这马齿苋要凉拌吃,或者炒着吃,或者晒干···”
“那你不早说。”郑巧鹅抱怨了一声,郭香又道,“我早说,你会凉拌吗?炒菜你会吗?再说,咱们现在也没有那么多的油啊。”
郑巧鹅不吭声了,其他人说现在哪是讲究的时候,有口吃的,不饿死,凑合几日得了。
几十口人,几乎是捏着鼻子吃饱了。
连吃了两顿之后,郭香惊呼马齿苋是个好东西。
她家儿子拉肚子两天了,吃了几顿马齿苋之后,没再拉了。
大家顿时对马齿苋又多了份好感,虽然难吃,但管饱,还能治病,怪不得宋星辰能靠这个赚钱。
然而在第三日的时候,还是出事了。
郑巧鹅早起的时候,肚子疼,上了个厕所,发现自己流血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哦。”郑巧鹅男人田四急得六神无主。
郭香看着郑巧鹅的样子,脸色吓得煞白,道,“巧鹅她是不是小产了?”
其他生过孩子的妇人一看,也都断定郑巧鹅这是流产了。
而郑巧鹅一听说自己流产了,先是惊喜,而后悲痛地留下了眼泪。
她成婚近十年,药吃了好几年,受了婆婆多少白眼,后来才发现是田四不行。
这好不容易怀上了,怎么就流了呢。
下腹的坠痛也不及她的心痛,她哭天抢地,捶打着田四,道,“快给我请大夫,保住我们的孩子啊!”
田四也跟着哭,道,“到处都是水,我到哪里给你请大夫啊?”
众人也都沉默了,别说是大夫了,连出村子都是难事,还能到哪找到大夫。
就算是坐在缸里,划到镇上,找到大夫,一来一回的功夫,这孩子也是保不住了。
更别说,这洪水漫天,到处都是急流,说不定就翻了缸,也只有被淹死的份。
相较于一个未成形的孩子,活生生的人命更重要。
没人愿意冒这个险,去替她找大夫。
可郑巧鹅哪肯就这样放弃了来之不易的孩子,她挣扎着,拽着田四,道,“我知道谁能救我们的孩子。”
“宋星辰,听说她在药铺学医,她又会赚钱,又会医术,她本事大,一定能救我们的孩子。”
“你这个怂货,孬种,你若是不带我去,我就死给你看。”
经她这么一说,众人这才想起来,不远处的东山上还有宋家人。
田四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将郑巧鹅放进了水缸里,他一手扶着水缸,一手拿着葫芦瓢,艰难地往东山划去。
宋星辰正在山洞里叫平平和安安认字,沈彻忽然从外面跑进来,满头大汗道,“星辰,有人找你。”
宋星辰这才知道,郑巧鹅夫妇俩在水里划拉了两个时辰来找她,是要她救命的。
“他们现在在哪?”
“郑巧鹅流了血,说是肚子疼,我让他们先在我家等着。”
事关人命,宋星辰没再耽搁,快速下了山,一见到郑巧鹅夫妇,田四就给宋星辰跪下了。
“求你了,求你救救我婆娘和她肚中的胎儿,这可是我们盼了好多年才得来的。”
“我知道我们以前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们给你磕头认错,星辰你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郑巧鹅一张脸煞白,但意识还是清醒的,见自家男人这样,也哭了,见宋星辰直奔着自己而来,正要开口,手已经被人握住。
“别说话,保留体力。”宋星辰没搭理田四的忏悔,反而觉得聒噪,“闭嘴,都出去。”
沈彻见郑巧鹅裤子上都是血,顾忌着,本就没跟着进来,听到宋星辰喊,一把将还在愣神的田四拽了出来。
宋星辰替郑巧鹅把了脉,又摸了摸她的腹部,面色也变得紧绷。
无论是从脉象还是金手指的判断,皆显示,先兆流产。
她又扒开郑巧鹅的裤子,看了看,而后快速诊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