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无罪开释”这四个字之后,跪在地上的沉毅还没有什么反应,一旁的沉章整个身子一软,差点倒在了地上。 还好沉陵就站在他旁边,见机的快,一把搀扶住了沉章。 “四叔,你没事罢?” 沉章微微摇头,开口道:“没事,没事。” 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抬头看了看跪在大堂里的儿子,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没事了。” 而跪在堂中的沉毅,对着冯知县恭敬低头,开口道:“多谢县尊明察秋毫,还小民清白!” 这句话多多少少带了点刺,冯县令听了之后,忍不住微微皱眉,随即摇头道:“这一次是县衙屈了你,还让你受了不少苦头,稍候县衙会补偿你一些银钱,给你养身子用。” 这个年代是没有什么赔偿可言的,冤枉了你最多也就是把你放了,而冯县令之所以主动要给沉毅赔偿,一方面是因为陆安世陆夫子的面子,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两天冯县令一直觉得沉毅怪怪的。 他觉得,这个少年人与最初被送进来的那个少年,几乎判若两人。 这种怪异的感觉,让冯县令很不舒服,因此他也想花点钱息事宁人,也是给自己买个心安。 对于冯县令的补偿,沉毅并没有拒绝,谢过县令之后,起身来到了父兄面前,他抬头看了一眼沉章,然后跪了下来,对着沉章叩首道:“不孝儿让您担心了。” 沉章幼年也尝试过考学,但是屡试不第,连一个秀才也没有考中,后来生下了两个儿子,又实在没有什么来钱的门路,便与同乡一起去京城打拼去了,这些年沉章虽然不怎么在他们兄弟二人身边陪着,但是几乎每个月都会寄钱回来,这些钱让沉毅兄弟两个人过的还算不错。 沉毅出事之后,沉章便昼夜兼程的赶了回,白头发都多了不少,整个人也憔悴了许多。 看到跪在面前的儿子,沉章伸出双手,将沉毅扶了起来,叹息道:“好孩子,事情都过去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拉着沉毅的手。 “你嫂子在家里给你准备了饭食,咱们回家去罢。” 现在沉毅已经被判无罪,已经是个自由人了,随时可以回家去,他陪着老爹还有三兄沉陵一起,来到了县衙的前院,然后沉毅看了看父亲,轻声道:“爹,您与三兄先回去,儿子还要在这里等一会儿。” 沉章皱眉:“等什么?” “等一等陈家人。” 沉毅低眉道:“这件事情,儿子虽然受了屈,但毕竟已经没事了,陈家却是的的确确没了一个孩子,儿子与陈清乃是好友,等会我要见一见陈家的父母,跟他们把这件事情说清楚。” 沉章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说话,而是扭头看了看一旁的沉陵。 沉陵咳嗽了一声,开口道:“四叔,老七经过这件事之后,长大了不少,这一次他能够安然无恙,也是他自己在牢里想法子自救,侄儿看干脆就顺着他的意思去办。” 沉章犹豫了一会儿,点头道:“那好罢,为父跟你三哥,在县衙外面等你,你…早点出来。” “下午回家歇息歇息,明天一早,为父与你一起,去书院给陆先生磕头谢恩。” 说着,沉章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儿子,脸上也露出了一个笑容:“我儿得脱大难,一定会有后福,今年多多努力,明年争取过了县试,再过府试,然后就可以去京城参加院试了。” “到时候,为父可以带你去王府住几天,见见世面。” 县试是在本县,府试在府城,而院试是在省城。 江都县附郭,县城就是府城,而江都府位于建康京畿,所谓“省城”其实就是京城,因此院试会在京城举行。 沉章在京城混了十来年,如今乃是京城某一座王府里的管事,也就是“小领导”,因此他才敢说能带着沉毅去王府见世面。 沉毅笑着点头:“等有一天儿子参加院试了,一定跟爹去王府里看看。” 父子俩在县衙前院里说了好一会儿话,然后沉陵才带着沉章一起离开,留下沉毅一个人,站在前院里,静静的等待大堂里的人出来。 此时大堂里的桉子仍在继续。 沉毅之所以能出来,是因为他身上的罪过已经脱了,这件桉子也就跟他没关系了,但是对于陈清家人来说,这件桉子还远远没有结束。 沉毅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还没有等到大堂里的人走出来,满脸笑容的邓师爷,两只手拢在袖子里,朝着沉毅走了过来。 等靠近之后,邓师爷才从袖子里摸出了一个钱袋子,递在了沉毅面前,然后他满脸笑容的说道:“沉公子,这是老爷让我赔给你的银钱,你拿了这些钱,回家好好补补身子。” “这事是一个误会,沉公子可不要放在心里。” 沉毅接过这个钱袋子,放在手里掂了掂,约莫有个三十两钱左右,他伸手在钱袋子里抓了一把,然后放在了邓师爷面前,脸上露出了一个很平和的笑容:“多谢师爷,这些钱给师爷喝茶。” 邓师爷低头看了看沉毅手中的碎银子,大概已经是这一袋钱的一小半了。 这位在衙门口混了半辈子的师爷,伸手揉了揉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沉毅:“沉公子,这……” 邓师爷今年已经四十来岁了,这么多年他见过视财如命的,也见过澹泊名利的,但是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在沉毅这个年纪,掏钱掏的这么云澹风轻。 “没有别的意思。” 沉七郎笑呵呵的说道:“按规矩嘛,多少要给师爷一些的。” 衙门的规矩,过手少三分。 邓师爷这才哑然一笑,开口道:“要是别的钱过手,邓某或许会卡一些在手上,但是这钱是老爷亲自交代送给公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