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天天过去,很快来到了洪德十年的正月二十七。 沉毅定在正月二十九离开建康,返回南方,去做经略沿海的收尾工作,也就是说,他留在建康的时间,只剩下两天了。 临别之前,沉毅在归云楼设宴,请张简喝了顿酒。 师兄弟俩推杯换盏,张简举杯敬了沉毅一杯,笑着说道:“昨天齐人又派人过来了,非说是咱们害死了他们的使臣周元垂,几个齐使在德庆殿大吵大闹,气势汹汹。” 大陈的朝会,是十日一次大朝,不过因为是正月十六朝廷才开始上班,再加上正月刚开朝,朝廷里的事情多,所以在正月,是五日一次大朝。 昨天正是大朝会的日子。 见张简面带笑容,沉毅就知道这一次大朝会,齐人应该是吃了亏的,他笑了笑,开口道:“陛下如何反应?” “我是六品官。” 张简翻了个白眼道:“六品官不与朝会,子恒你这个有资格参与朝会的五品官,反倒来问我了?” 沉毅喝了口酒,笑着说道:“我在朝中无职,去了也不知道是站在兵部,还是站在翰林院,这两个衙门看我,估计都不是特别顺眼,就不去自找烦恼了,干脆在家里躲清闲。” “倒是师兄你,消息灵通。” 沉老爷笑呵呵的说道:“即便不去朝会,还不是如同亲眼所见一般?” 张简伸手给沉毅添了杯酒,无奈道:“别的五品官缺席朝会,可是要被吏部记录受过的,也只有你能这样光明正大的偷懒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然后笑着说道:“不过昨天朝会,确实大快人心,陛下质问齐使,问那周元垂死在何处,因何而死,尸首何在。” “那齐人,被问的哑口无言。” 说到这里,两兄弟碰了碰杯,张简继续说道:“齐人骄横了几十年了,前些年在我们大陈的朝堂上,都敢大声叫嚣,今天被陛下喝问,他们连一句话都不敢说。” 说到这里,张简的声音小了一些,低声道:“据说,齐帝病了…” 洪德皇帝亲政那年,北齐的皇帝差不多是四十五岁,到今年,已经年近五十。 这个年纪,在皇帝之中,已经超过平均寿命了。 在他这个年纪,不要说是生病,就是突然没了,在这个年代,也是合情合理的。 毕竟大陈的先帝,三十来岁就驾崩了。 沉毅想了想,问道:“病得很重?” “具体不清楚。” 张简神神秘秘的说道:“不过听说,去年有半年时间都没有上朝,燕京城里传的风风雨雨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他看向沉毅,笑着说道:“我都是道听途说来的消息,倒是子恒你,手底下经管着邸报司,又经常跟内卫打交道,没有探听过燕都的消息?” “我这几年忙着东南的事情。” 沉毅微微摇头道:“还真没有精力注意北边。” “不过齐帝病重的消息,听一听也就行了,我觉得不能当真。” 张简笑着问道:“这话怎么说?” “南北朝对立。” 沉毅低声道:“他要真的生病了,那就是绝密的消息,不可能流传出来,更不可能流传到民间坊间。” “连师兄你都能风闻的消息,多半是他们故意传出来的。” 沉老爷慢悠悠的说道:“说不定,是想试探大陈的态度,以及咱们陛下的耐心。” 两个人闲聊了一会儿,沉毅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开口问道:“对了,我这两次回建康,都没有听到过杨家还有赵家的消息,这两家人怎么突然偃旗息鼓,安分起来了?” “杨公子跟赵公子,怎么都没有动静了?” 沉毅笑着说道:“那杨家,先前不是挺得意的吗?” 张简低头喝了口酒,语气有一些无奈:“人走茶凉,官场上,茶凉的还要更快一些。” 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无奈道:“为兄不就是例子?从前为兄在建康,也是有一些地位的,走到哪里别人都称呼我一声张公子,现在除了子恒你愿意理我,还有谁理我这个小小的太常寺卿?” 他无奈道:“连恩师那里,我都不怎么愿意去了,免得被人家说我攀附恩师。” 沉毅微微摇头:“师兄这个想法就不对了。” “赵师伯不是那种市侩的性子,赵家的两个兄长,性格也都不错,赵师伯那里,师兄有空还是要去多走动走动,不要澹了关系。” “恩师家的那个女婿宋应。” 张简看向沉毅,开口道:“已经从工部员外郎调吏部员外郎了。” 从六部之中的第六部,调到第一部的吏部,虽然是平调没有升官,但是这暗地里的权柄,升了恐怕不止一级! 沉毅哑然一笑:“自家女婿,赵师伯使力气,也不奇怪。” “我也这么觉得。” 张简跟沉毅碰了杯酒,洒脱一笑:“逢年过节,自然是要去恩师那里走动的,只是平日里去的多了,怕那位宋兄心里不舒服。” “师兄多心。” 沉毅陪了杯酒,摇头道:“赵师伯,不会被那位宋师兄影响到的。” “说的也是。” 张简想了想,然后微笑道:“那看来,是要多去跑跑了,说不定将来,也能平分一份家产。” 他性格诙谐,往往两三句话里就夹着一句玩笑话,沉毅已经习惯了,闻言笑着说道:“那我也要去走动走动,弟子是子,侄子也是子,相比宋师兄,我们跟师伯还要更亲一些。” 张简哈哈一笑。 “说的是,将来我们兄弟,怎么也要分去恩师两份家产!” 两兄弟说了会玩笑,才慢慢说回了正题,张简咳嗽了一声之后,继续说道:“还有子恒问的赵家…” “赵家这两年,低调许多了。” 张简悠悠的说道:“洪德七年吃了一整年的败仗,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