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彻底放亮,初升的骄阳散发和煦柔软的杨广,毫不吝啬的撒在草原上,刚刚经历一场血战的紫河边,鲜血汇聚成小溪,注入冰封的紫河,融化浮在水面的冰盖。
三千骑士气如虹,打扫乱七八糟的战场,努力从破烂堆和残肢断臂中寻找一两个活口。
上万根马蹄在营地中乱踏一夜,一切都变成一团烂泥,恶臭血腥混杂的刺鼻气味令人反胃,这种味道是新兵迈向百战老卒的第一步,打扫尸横遍野的战场,是胜利者独有的特权,收拢自家袍泽的尸首,斩下敌酋的首级,是胜者的骄傲。
“奉大王令!左、右军第二、三、四队打扫战场,务必生擒思结部余孽!”
“左军第一队、右军第一队巡逻,中军四队下马戒备,逐队喂马休整,不得有误!”
“不得擅自割取首级!”
大声传达军令的骑士穿梭在战场上,打扫战场的任务交给编为左右两军的亲事帐内,李恪按照唐军五十人一队的习惯编制,将二十个队的亲事帐内划分为左、右、中三军,左右军各八个队,中军四个队充当亲卫,保护李恪的安全,必要时刻保护李恪逃之夭夭。
还有二十个队的府兵,分成前后二军。
上风口。
为了躲避刺鼻的恶臭,李恪沿着河流找到一处背风的平地扎营。
虽然将士们还没有到必须扎营休整的地步,但是……李恪需要统计战绩,一个人头几十贯钱呢!
“司马,你看还有什么安排的不稳妥吗?”
李恪指着孙昭德一手负责扎起来的营垒问道,营垒扎在河边,但是距离河水有一段距离,地处背风的山谷中,有着思结部囤积的草料支持,喂养六千多匹马,足够了。
为什么有六千匹?
当然是突厥人主动献上的……李恪只是随口说了一句要是战马多一点,机动会更便利,三个部落就巴巴的献上三千匹好马。
虽然不是每一匹都可以充当战马使用,但是充当乘马毫无问题。
卫文斌骑马绕着营垒转了一圈,然后又从营垒中检查一番,到处满意之后,才对李恪禀报。
“臣以为孙都尉的安排稳妥,水源、传警、防火等皆属完备……孙都尉这些年在勋卫用心了。”
听得此语,孙昭德眼圈一酸,忍不住流下两行清泪,一来哀叹自己命运忐忑,堂堂勋卫郎将竟然沦落至此。
二来,身处塞外乃遇知己,岂能不为之动容?
勋卫之中不乏混日子的官宦子弟,但孙昭德绝不是其中一员
,否则绝不可能以并不显赫的门第,当上无数人眼热的勋卫郎将。
“只是军纪军赏,还请大王示下,臣等不敢自专。”卫文斌躬身请示道。
军无财士不来,军无赏士不往。
谈理想画大饼当然是行不通的,因为赏赐不得军心而引发的兵变,又不止一次,李恪就算再小气,也不敢在赏赐方面打折扣。
但是给多少合适呢?
李恪决定问一问专业人士,比如卫文斌。
听到这个问题,卫文斌也蹙眉思索,府兵刚刚重建一年,军赏尚未有明确的规定,究竟该如何赏赐,谁也说不准。
是赐勋还是赐物?
大唐上下吵翻了天,朝廷上意见各不相同。
文武官员各持己见,文官希望赐物,而将军们希望赐勋,凭借勋官入仕。
“开国之际,多以勋酬;武德年间,勋物各半,贞观以来,未有定式,若贞观四年讨突厥,多以勋酬,然亦有赐物旧例;而酬诸胡之功,多令其兼并部众,或允其抄掠,不一而足。”
好嘛……李恪这下明白了,自己又要开先河。
贞观十一年恰好卡在大唐浩浩荡荡的开疆拓土战争的前夜,高昌还在西域上蹦下跳,突厥余孽盘踞葱岭,高句丽割据辽东几百年,虽然元
气大伤,但打退隋炀帝三次亲征却是不争的事实,不管怎么粉饰,这一仗确实是高句丽打赢了。
“亲事帐内不用问也知道想要军功录勋……突厥人事前已经商量好,给他们两成战利品,允许他们劫掠薛延陀部落,府兵这边……”李恪想了想,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还是亲自问一下稳妥。
“孤去问问,你们不要跟过来……萧徇!”
“臣在。”
萧徇正在记录伤兵情况,安排药物,听到李恪呼唤,当即大声应道。
“你和孤身材相似,把你的官服拿过来。”李恪比了比和在场所有人的身形,选择了身材最瘦的萧徇,心说:怎么都这么胖,这样不健康知道吗,高血压、高血糖、高血脂……
萧徇一听,哪敢有二话,捧着花名册从马鞍袋里拽出皱皱巴巴的绿袍子。
在场几人也没有劝谏的,与士卒最下者同起卧乃是兵家美事,大王又是领兵出塞胆大包天,有什么好劝说的。
在石头后换好绿袍子,李恪整了整胡须,抱着一卷长轴和一根炭笔走到营地里,此时此刻,正是胜州折冲府的将士歇息,见到一个绿袍小官走来,将士们个个打起精神,眼里放光。
赏赐来了!
大王果然会领
兵,仗刚打完就来放赏。